第13章 介绍 沈栀意,我老婆

沈栀意的手掌撑住地面, 稳住即将倾倒的身体,左手手心扎进的碎玻璃,在力的作用下, 又深了几分。

这次她忍住痛,没有说话, 检查手心的玻璃。

有一个碎裂的带尖角的玻璃扎进肉里, 掌心微微渗出了血迹。

玻璃反光, 池砚舟一眼捕捉到伤口, 他抓住她的手腕检查。

压迫感铺面席卷而来,打破了安全距离的接触。

沈栀意条件反射立刻抽出手臂,“没什么事, 池总,用碘伏消毒就好。”

她迅速站起身, 脱离这片溺毙的领域。

池砚舟再次抓住她的胳膊, “别乱动。”

对面的姑娘停在原地, 用力挣扎, 她倔强盯着他的眼,男人松开了她的手臂,同样向后退了一小步。

合约婚姻, 这样不合适。

现在不是演戏, 是对合作对象的冒犯和不尊重。

沈栀意坚持说:“池总, 真的,我自己来就好。”

性格执拗、固执坚持自己的原则, 始终保持应有的分寸, 从不越界一分。

池砚舟敛起神情,只说了一个字,“行。”

男人转身走到电视柜面前, 在柜子中找到医药箱。

“我先回屋了,池总,早点休息。”沈栀意接过池砚舟递过来的医药箱,小步快跑走回次卧。

酒随着手腕的温度消失殆尽。

沈栀意没有着急处理伤口,坐在床上久久不能回神,手腕处似乎残留男人的余温。

她和池砚舟相处十多天,一张合法的证件加上演戏需要肢体接触,很容易越界。

以后尽量不要有其他的接触,吊桥效应时刻存在。

沈栀意摊开手掌,检查伤口情况,碎玻璃卡在掌心的肉里,小心翼翼用镊子夹出来,幸好扎得不深。

普通伤口,无关大碍。

用碘伏消毒伤口,没有贴创可贴,这样好的快一些。

客厅灯光通明,池砚舟正在指挥扫地机器人清理地面的碎片。

周泽川打来电话,他按下接通,助理汇报,“老板,关于喜糖包装,您看这个行吗?”

同步从微信发送图片,数十张照片顺着网线传送而来。

池砚舟轻瞥一眼礼盒图片,常规的设计,清一色红色系色调,喜庆、吉利有余,毫无新意。

男人的手臂撑在沙发扶手之上,摁摁太阳穴,“随便,都可以。”

今晚喝了点酒,昏头昏脑,反应迟钝且不合时宜。

周泽川忐忑建议,“老板,您还是挑挑吧。”

事后他悟出来‘合作关系’的意思,合约婚姻,指不定哪天就散了。

老板说上什么心,事实证明的确如此,这是一点都不上心。

池砚舟微凉的指腹摁了摁鼻根,眉头紧紧拧住,“全pass。”

他重新看了眼照片,实在是不忍看下去,凛声说:“重新选,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不要太俗气不要太土,除了红色就没别的颜色了吗?”

唉,做助理难,做总经理的助理更难。

老板动动嘴说的容易,他就是一直男,哪里懂这些。

有那么一瞬间,周泽川以为结婚的是他自己,买护肤品的是他,买喜糖的还是他。

他提心吊胆提议,“老板,要不让沈小姐选,女生对这些东西更了解,虽然是合作关系,毕竟是她第一次结婚,给予对方一定的知情权和尊重,您说是不是?”

听到周泽川的一大段话,池砚舟陡然陷入沉思,她第一次结婚,会有期望吗?

“为什么上面没有刻名字?”

周泽川实话实说:“您说不能让人知道是沈小姐和您结婚,所以不能印名字。”

池砚舟抿了抿薄唇,语声低沉,“你还真听话,印字母不行吗?”

男人无奈长叹一口气,“先这样吧,尽快。”

此刻接近深夜,不会为难普通打工人。

池砚舟关闭扫地机器人的指定,站起身果断叩响次卧的房门。

沈栀意收拾好医药用品,打开卧室门,“池总,有什么事吗?”

门只开了半边缝,女生刻意避开亲密接触。

室内的灯光倾泻而出,门挡住了部分光,走廊的廊灯没有打开,男人冷硬的脸庞半明半暗。

池砚舟的视线下移到她的手掌,“你的手怎么样了?”

淡漠的语气中流露一丝关心。

沈栀意摊开手掌,“扎得不深,没事,谢谢池总的关心。”

一板一眼极其客气的回答,冷淡疏离。

池砚舟只是微微近视,消过毒的手心已没有血迹,就像在她手腕留下的温度一般,消失不见踪迹。

“要去医院看看吗?”

沈栀意直言拒绝,“不用,池总,不占用医疗资源,留给有需要的人。”

“嗯。”池砚舟认识的医生朋友尚在国外,无法喊其他人半夜上门。

沈栀意见他不再言语,斟酌用词缓缓开口,“池总,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您早点休息。”

‘您’和‘池总’反复提及这两个词汇,意在提醒鞭策自己,回到原有的轨道。

女生作势要关门,池砚舟扒住门框,“等一下,喜糖包装你有什么想法?”

沈栀意温声说:“我都可以,池总满意就好,毕竟是以您的名义送出,与我无关。”

都可以和随便在本质的意思上没什么区别,她同样不上心不在意。

还与她无关,结婚证上也有她的名字。

池砚舟上下打量她,腔调意味深长,“沈小姐,婚不是我一个人可以结的,怎么就与你无关了?”

沈栀意弱弱说:“不是我发喜糖啊。”

池砚舟拧起眉峰,“你对结婚就没有期待吗?”

沈栀意摇头笑了笑,“没有,我从小对婚纱没有太大的向往,接受您结婚的提议,是为了解决催婚的烦恼,可以一心一意忙工作,加上我就是普通人,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所以真的哪个喜糖盒都可以。”

她说的是实情,婚纱结婚喜糖在她的世界里,不是必需品,或许和她没有喜欢的人有关。

池砚舟打开手机,递给沈栀意,“挑一个吧,或者你中意哪个。”

沈栀意敷衍式地看了一眼,坚持之前的回答,“我都行,池总的眼光我相信。”

次卧的门彻底敞开,屋内的光毫无保留地照在他们的脸上。

顷刻间,神情无处躲藏,暴露在彼此的眼中。

透着不熟和尴尬。

池砚舟强势上前走了一步,眼睛直视,慢条斯理道:“沈栀意,为了我们接下来的合作,我想你要对已婚的身份有更大的认同感。”

男人持续补充,“我们是合约关系,但也领了结婚证,是真的结婚,你的代入感要强一些,这样演戏才更真实,不会被人拆穿,你说是吗?”

看似是一句反问,实则没有给她否定的余地。

沈栀意的手臂垂在两侧,微微叹息,“您说的也有道理。”

池砚舟盯着她看了两秒,“演员都要沉浸式体验,何况你不是专业的演员。”

他时不时阴阳怪气,今天怎么带了点咄咄逼人的口吻。

沈栀意认真浏览图片,指了指深红色上面镌刻白色栀子花的礼盒,“这个栀子花的吧。”

池砚舟几不可查地扬起唇角,“好,就这款。”

他又问:“你喜欢吃什么糖?”

“池总,我不吃糖,听工作人员的吧。”

防止老板再纠结,沈栀意小声说:“池总,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去睡觉了。”

“没了,你休息吧。”顿了数秒,池砚舟转过身,“晚安。”

“晚安,池总。”

回到主卧,池砚舟将选好的包装盒发给助理,【这一款。】

男人补充一句,【沈栀意挑的。】

周泽川:【收到,老板。】

这才对嘛,他去挑人家小夫妻的喜糖盒不合适,现在多好。

周泽川当即联系制作喜糖的工作人员,加钱连夜下单,加紧赶工制作包装盒。

终于在周五下午收到包装好的喜糖,老板满意验收。

周泽川逐个楼层派发老板的喜糖,沈栀意和周依然各收到一份。

比起同事,沈栀意心里升起异样的滋味,自己吃自己的喜糖,人生多了种体验。

周依然端详喜糖盒,正面除了栀子花,还有字母,“咦,意意,池总的喜糖盒上有字母,ZY&YZ,名字缩写都是对称的,天生一对。”

沈栀意捞起被她扔到一旁的喜糖,果然有字母,她心虚道:“许是巧合。”

“那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周依然感叹一句,“池总还把老婆的名字放在前面,好用心哦。”

“是的哈。”沈栀意哂笑附和,她什么都不能说。

如若不是喜糖上印了他们名字的缩写,沈栀意都没注意到名字字母呈对称性。

生活中的巧合始料未及。

“栀意,栀意。”周依然喃喃读朋友的名字,电光火石间,“咦,意意,你的名字缩写也是ZY。”

沈栀意强装镇定,“说明我的名字烂大街,毕竟我国这么多人,重合很正常。”

周依然不疑有他,“这倒也是。”

重名是常态,毕竟我国叫张伟的就有十几万人,想要不重名,难如登天。

此时,电脑右下角的绿色符号跳动,沈栀意收到池砚舟发来的消息,【满意吗?】

没头没尾的三个字,组成了一个问句,奇奇怪怪。

沈栀意没有急于回复,揣测老板的幕后意思,瞅到拐角的喜糖,会是问这个吗?

【满意,池总眼光很好。】

池砚舟:【你打开了吗?】

沈栀意:【没有,不都是一样的吗?】

果然如池砚舟预料的那样,他扔下一句话,【不一样,你可是池太太。】

沈栀意收到消息的同一时刻,周依然的话传入她的耳朵,“池总怎么下来了?”

看到‘池太太’三个字,女生的耳朵不自觉脸颊发烫泛红。

她猛然抬头,刚好撞进池砚舟的眼睛。

瞳孔浓黑如墨,男人挑了挑眉眼,旁若无人似笑非笑地看向她的方向。

女生的心跳漏了半拍。

心虚和害怕的情绪双重交织。

沈栀意垂下脑袋,“可能开会吧。”

周依然伸长了脖子,“不像,他手里拎着喜糖。”

沈栀意胡诌,“估计给梁总送喜糖,领导嘛,要亲自给。”

周依然:“是的,是的,你还真了解他。”

池砚舟径直走进梁修宴的办公室,挺拔身影消失在办公区。

“梁总,沾沾喜气。”

男人将喜糖放在胡桃木色的桌子之上,红白色的铁艺包装盒,质感上乘,不是敷衍了事。

梁修宴礼貌笑笑,“恭喜池总,祝您和池太太百年好合。”

“谢谢。”池砚舟收下祝福,敛眸问:“工作怎么样?”

他花重金挖来的人,需要关心工作情况。

梁修宴:“有条不紊进行中。”

池砚舟微微颔首,“不耽误梁总工作,先告辞了。”

“池总,慢走。”

梁修宴不爱甜食,小师妹和他一样不吃糖,只能将喜糖放在一旁,带回去给家里的亲戚。

老板亲自送来,想来十分重视这位太太。

至于老板娘是谁,与他没有太大关系。

池砚舟从办公室走出来,办公区立刻喧闹起来,纷纷向他发来祝福。

“老板,恭喜,新婚快乐。”

“老板,百年好合。”

“儿女双全。”

男人一应收下,另一位当事人面无波澜,好似和他结婚的人,不是她。

沈栀意始终没有抬头,待人离开以后,悄悄拆开喜糖盒,里面除了放置传统的糖果,还有一个白色的首饰盒。

打开看到一条白色栀子花的手链。

栩栩如生。

沈栀意:【池总,您是放错了吗?】

池砚舟:【没有,送你的新婚礼物。】

沈栀意:【您也太客气了。】

合约婚姻,她受之有愧。

男人隔着网线似乎看穿她所想,【手链退不了,卖二手也好,扔了也罢,随你处置。】

沈栀意没见过强送礼物的人,她要如何还清?

池砚舟再次看出她心里的想法,【礼尚往来就不用了,当薅资本家羊毛。】

沈栀意:【谢谢池总。】

有人性的资本家,难得啊。

池砚舟:【下班后负一层见,我在B区99号停车位等你,有点事。】

沈栀意:【好,B区在哪儿?】

池砚舟:【出负一层电梯,背对电梯口,向左直行大概50米,车牌号南A25891。】

沈栀意:【好的,池总。】就事论事,池砚舟有时是贴心的,除了在手链和戒指上。

下班时分,沈栀意婉拒同事和师兄的邀请,说约了朋友在旁边吃饭,等他们离开,按下负一的电梯按钮。

隐蔽战变成游击战。

她躲她藏,她还是演员。

沈栀意来回查看停车场两侧的汽车,一个一个对车牌号,心里默念车牌号的数字。

终于看到熟悉的车辆,她绕到另一辆车车后,躬身钻进车里。

一系列小动作尽在池砚舟的眼底,男人无奈苦笑,真是为难了她。

他幽幽问:“不累吗?”

沈栀意蹙眉,“不累啊,我又没做体力活。”

两个人的对话完全在不同的频道上,他说东,她回的是西。

和以往一样,沈栀意坐在靠近门的位置,远离池砚舟。

司机启动汽车,离开星熠科技大厦。

男人微微侧着身体,问她,“你晚上有事吗?”

“没有。”沈栀意疑惑问:“要去老宅吗?”

池砚舟:“不是,朋友聚会。”

意思是她也要去?

沈栀意直接问:“演戏包括在朋友面前吗?

池砚舟眉头轻挑,“不骗过他们,怎么有说服力呢。”

沈栀意小声说:“你朋友应该不用骗吧,实话实说岂不是更好。”

池砚舟轻掀眼睫,“你小瞧了他们,回头全给你抖漏出来,一传十,传到爷爷奶奶那里,前功尽弃。”

沈栀意叹气,“好吧,那我去演演戏。”

朋友比长辈更容易看出他们虚假的婚姻,对她来说,是对她演技的考验。

汽车上路,驶向老城区的方向。

夏季夜晚天黑的晚,处在日落后的蓝调时刻,车厢内安静如初,

池砚舟瞥见她的手腕,纤细的手臂上除了黄金手绳,并没有看见他送的手链。

“手链怎么不戴?”

沈栀意直言,“太贵重,怕丢了。”

池砚舟则说:“首饰不戴就失去了意义。”

沈栀意从包里找出手链,环在手腕处,扣上最里侧的扣头。

她得到一个噩耗,又大了一截。

池砚舟:“合适吗?”

“有点点大。”沈栀意直截了当问:“池总,你是不是觉得我胖?”

池砚舟盯着手链,手腕和手链之间的缝隙像一道鸿沟,她的手腕这么细吗?

“不是,你很瘦,我找设计师修改下手围。”

沈栀意解下手链放在男人的手心。

又从包里掏出戒指,戴在无名指上。

车子停在兰亭会所停车场,沈栀意跟在池砚舟身后,走进顶楼的包厢。

她挽住男人的胳膊,俨然是一对绝代佳人。

“别紧张,有我在,当他们是动物园的动物。”

“好,池总。”沈栀意抓紧他的手臂,男人拍了拍她的手背,似是安抚。

池砚舟推开包厢的大门,房间里坐着余子昂和宗逸明,还有一位他不认识的女生。

男人寻了一个单独的两人位沙发坐下,“怎么就你俩,谢屿舟呢?”

余子昂:“在家陪宋时微,毕竟失而复得,不得看牢一点。”

池砚舟猜到是这样,“看是看不住的。”

余子昂看向他身侧的女生,随意问:“这是谁?你女朋友?”

“沈栀意,栀子花的栀。”

顿了一秒,池砚舟说出下半句,“我老婆。”

他的话如同一颗炸弹投入水中,激起数米的波浪。

整间包厢瞬间安静。

半晌,余子昂满脸震惊,难以置信问道:“你的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耳朵聋左转去医院看耳鼻喉科。”

池砚舟懒得搭理他,转而向沈栀意介绍,“他们分别是余子昂、宗逸明,两个不熟的朋友,不用在意。”

余子昂问宗逸明,“他刚刚说什么?”

宗逸明睨了他一眼,“他说这位美女是他的老婆。”

余子昂确定不是他幻听,“你确定你不在开玩笑?”

池砚舟的黑眸睇他,“我会拿终身大事开玩笑吗?”

余子昂越过他,冲沈栀意说:“借你老公用一下,一会还你。”

池砚舟俯身轻声说:“你坐一会儿,想玩什么喝什么吃什么随便点,我待会过来找你。”

沈栀意温声软语,“好的,阿舟你要快点回来。”

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什么阿舟,为了演戏,她付出了太多。

三个大男人去包厢角落,池砚舟接受朋友的询问。

余子昂忍无可忍声音加大,“池砚舟,你又是什么时候结的婚?”

池砚舟语气欠欠,“我结婚不用通知你吧。”

余子昂感慨,“你们表兄弟真会玩。”

他的两位好朋友,悄无声息结了婚,而他事后很久才知道。

从未听说池砚舟有女朋友,余子昂不太相信,“你从哪找的演员?”

毫无征兆,简直天降一位老婆。

池砚舟翻出结婚证,“如假包换民政局合法婚姻,余律师比我懂吧。”

余子昂十分不解,“你为什么要结婚?”

他和谢屿舟的情况不同,那是在一个坑里没有爬出来过,这位是爷从来没有接触过女生。

池砚舟倚靠在墙边,懒懒地应道:“日行一善,人姑娘被催婚,我看不下去,助人为乐。”

余子昂:“我看你是见色起意。”

还得是朋友,一针见血。

余子昂再看一眼沈栀意,“可怜人家姑娘,哪里是结婚,分明是进了魔窟。”

他被池砚舟重重踢了一脚。

“没空和你贫嘴,我老婆还没吃晚饭。”男人慢条斯理走回沈栀意身旁。

池砚舟看见桌面空空如也,弯腰凑到她的耳边,“怎么不点吃的?”

“老婆。”

磁性低沉的嗓音刺激沈栀意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