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城一句话, 姜皙内心狂跳,想否认,却吐不出一个字。
她扭身要逃, 许城一拽,她跌撞回墙壁上, 被他困住。
江水涌动,船只在夜风中轻摇。绳索吊着的白炽灯晃了晃。
姜皙脚板虚软, 头晕目眩, 不知是船在晃, 还是酒喝得太多。
她所有力气都在嘴上:“我不明白。连你家,也是我家人害的。你明明恨姜家, 为什么不恨我?那么多人命隔在中间, 你怎么还能靠近我?许城,我也是。”
许城将她圈在墙边,嗓音低沉:“姜皙, 肖老师说的很对,十年了, 活着的人不该为死去的人和恶果陪葬。”
姜皙眸光震动, 心乱了,却倔强嘴硬:“如果哥哥活着, 或许还有可能。但他死了, 他不——”
“我不信什么神鬼!你信。好。我们就在这儿,看看他的魂还在不在,反不反对。”许城紧盯着她, 眼神有丝狠烈,“我给他五秒钟。你说,姜淮的魂, 会不会来晃动这颗灯泡。”
姜皙一怔,立刻看向那一吊白炽灯。
许城面色冷定甚至冷酷地开数倒计时:“5——4——”
姜皙慌张望住那灯绳,记忆中总是晃动的绳索,此刻静立如针。
许城一双黑眼睛紧锁着她:“3——2——”
姜皙呼吸急促,有些惊恐。
终于:“1——”
是正式宣战的号角。姜皙大惊,立刻扭头躲避,可许城捏住她脸颊,强制将她掰过来,低头吻了上去。
姜皙缩紧脖子,全身鸡皮疙瘩爆起,竭力想扭头;许城双手捧住她的脸,将她固定,他用力地、深深地吻她。
男人嘴唇炙热,湿润,带着酒精气息,试图突破她防线;
她浑身如过电,闭紧眼,抿紧唇,肌骨绷紧,手紧握成拳,抵着他肩胛骨徒劳抵抗。
许城压吻着她紧闭的唇,将她抵在壁上;大手寻到她乱挥的两颗拳头,包覆住,禁锢在墙壁上。
两人呼吸喷涌交缠在脸颊,他的手和她的拳头较起了劲,要把她掰开。
她死攥着拳,拼命不叫他得逞。
两人贴紧着,他抵吮她的唇瓣,用力角斗,快将她整个人压成一张纸。他手上青筋起了,一点一点,把墙壁上她汗湿到滑腻的手指头一节一节掰开。
她吃痛,手指用尽全力攥紧,却抵不过他力气,被迫松开,想甩开他,男人的手指却迅速钻进她滚烫手掌心,将她五指抻开,指缝相扣,紧握住。
沾汗黏腻的掌心死死胶在一起,指上两人的心跳触碰可及,疯狂搏动。
一股愈发巨大的电流击穿全身,姜皙周身发麻,又慌又乱,再想抵抗已是无力。她被他紧钉在墙上。
姜皙痛呼出声,这一张口,许城的舌头直捣侵入,唇齿相撞。
他整个人好硬,偏唇舌又好软!
姜皙只觉两人的头颅都揉捏在一起,重新融塑成一个新的整体。她无法呼吸,哪里都是他的嘴唇,他的脸颊,他的气息,他的骨骼。
她想咬他,推他出去;但许城吻得疯狂而有力,她舌尖的推挡只叫他缠得更紧、更深。
一番挣扎,酒精叫她愈发晕眩;她后脑勺在墙上摩擦,好痛:“呜!!”
可许城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像奔袭万里的人终于觅得清水,身中剧毒的人终于寻到解药,光是亲吻就已阵阵战栗,内心情与爱汹涌翻滚。
彼此的鼻息潮热交缠,紧张而慌乱的心跳在额间、脸颊、在掌心疯狂传递;直到,她好像放弃地、颤抖地闭上了眼。
唇舌缠紧的那一刻,世界上所有的光都消失,许城像沉入黑暗中。耳朵关上了,挂钟滴答、风声、江水声,全部消失。
没有光线,没有声音。只有胸腔、耳朵上剧烈搏动的心跳声,只有她滚烫的柔软的唇,和湿哒哒的小手掌心。
他像风浪中航行许久的疲惫船只,坠入深夜的避风港。
他汗湿的手掌摸捧住她的脸,捏开她的嘴,再度更深更深地吻进去。她没了半点抗拒,很柔软。那一瞬,他深深皱眉,大颗泪水溢出,滴在她紧闭的双眼上,浸湿泪痣,滑进她鬓角。
姜皙像被他的泪烫到,浑身颤动,痛苦地皱紧眉心。所有理智的抵抗,消失殆尽。
她仰起头,任他的舌尖再度侵入,狠狠地紧紧地与她锁紧,密不可分。她任他愈吻愈热烈,愈强势;纵他双臂将她箍紧,火热的掌心握抚她背后,纵他拥着她亲吻着一步步退到隔间,压倒在来不及铺的床垫和凌乱的被单里。
床上、被套上熟悉的樟脑味、洗衣粉味瞬间将她包围,他的衣衫落在她面前,记忆里熟悉的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叫她不可自抑地心尖儿乱颤。
她只多看许城一眼,就慌乱起来,他彻底长成了一个成熟的性感的男人,平日穿衣显瘦,但此刻,内里从宽阔胸膛到劲窄腰腹,肌肉贲张有力,流畅如油画;大腿紧绷,肌腱劲长;手臂青筋缠着肌肉,性感得荷尔蒙爆发。
她内心狂乱张皇,血液点燃般四处热燎,根本不敢再看。
是啊,她对他从来就无法抵抗,从来就轻易缴械投降。
是酒精吧,酒精麻醉了她的意识,叫她浑浑噩噩,分不清了。
是吗?
姜皙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她委屈得鼻酸,濛濛的泪沾湿眼睫。
泪光中,许城身躯宽阔而劲硕,比从前的他成熟了许多,有力了许多,像一堵推不开的巨塔高墙,朝她覆盖下来,熨热地贴紧了她。
“别哭。姜皙。”许城拇指拂去她的薄泪,啄吻着她眼角的泪痣。他的吻沿着她鬓角往下,舔咬着她的软耳朵。
男人灼热的呼吸羽毛一样往她耳朵里、心里直灌。她难耐地蠕动,浑身战栗。
她觉得好冷,他将她剥出来,每一寸肌肤都浸在料峭的江上春夜里,瑟瑟发抖。
可她内里又觉得好热,他贪婪地、热烈地吸吻着她全身。哪里都不放过。
她白皙的纤细而又丰盈的身体落在凌乱被单里,馨香柔软,诱人得要命,许城怎可能放过一处角落。
到那里,她阵阵巨颤,惊得身子弓起来。血液沸腾了,慌乱抓着他的头发,想要推开他,可他贴钻得愈紧愈深。
她徒劳地蹬着凌乱的被罩,喘得像被扔到岸上的鱼,拼命抓去空气。
又像被捏了命门的小蛇,经受不住,扭来扭去地折腾翻滚;
她受不了的,想蜷起来,可他不让,他在她心里到处乱钻。她心跳快要爆炸,血液疯狂地突突。
她在一阵阵颤栗中,魂思破碎。
手心湿哒哒的,心里湿哒哒的,全化成了水。
或许是他的深吻,或许是酒精终于扩散,姜皙神思弥散开,清亮的眼神彻底朦胧掉。
不知何时,许城来到她面前,俯看着她,他小心拂去她额边汗水沾湿的碎发,深深注视着她涣散的双眼。
他想判断她究竟是醉得糊涂了,还是也有那么一丝清醒。
可只是看她一眼,看她迷乱的眼神和绯红的面颊,许城便克制不住了,强烈的本能驱使,他就是要她,不管真假,不管理智,不管后果,什么都不管!
他不受控制地继续吻她,深深地吻她,搂紧她。像上了瘾,心底深处无尽的爱,如浪潮在奔涌在拍打。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掐嵌进身体里。
他握住她的下颌,舌头长驱直入,姜皙就尝到了陌生而熟悉的味道,掺杂着他脸颊上、脖颈上的蓬勃的费洛蒙的香气,旖旎而迷乱,情欲而放浪。
他的手抚着她,手掌的茧子粗粝而粗糙,将人摩挲得心痒。他的气息像一股更醇厚的烈酒,从毛孔往她身体里钻。或许酒精作用,她更醉了,也更热了。
她被吻得爱抚得意乱神迷时,许城突然停下,凝视着她。
姜皙忽觉空虚,迷茫睁眼,撞见许城灼热的、锐利定定的眼神。
姜皙清楚他这个眼神,霸道的侵占的雄性的势在必得的眼神,像是久远的记忆如海啸冲打向她的身体,最深处。
她不自禁地颤了颤,慌慌张张,像预感到什么。
下一秒,他膝盖顶了顶她的腿弯,有什么炙热的东西在心口一水儿地探滑过去,过电一般,她更是浑身颤得紧闭了闭眼,再睁开就见许城已稍稍直起身子,黑色的眼睛定定看着她,蕴含着藏不住的欲望——不够,只是拥抱,亲吻,都不够。
他无法满足,他还想要。要更多。要她的全部。
要她内心的最深处,每一处角落,都归他占有。
他盯着她;
她也望着他。
他唤了声:“江江。”
她眼里的光荡了荡,又慌又羞。
直觉告诉他,她是醒着的。她都知道。
那一刻,许城身体里剧烈的渴望,像积蓄了十年的岩浆冲涌,热烈灼烧着,冲昏了理智,片甲不留。
他跪坐起来,低头看着,蓦地想起许多年前,她懵懂而兴奋地说,原来相爱的人,身体是可以紧紧连在一起的。
现在,他亲眼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紧紧地、密不可分地连接在一起。
姜皙深深蹙眉,双手胡乱抓紧床单,脖子长长地仰起,吐出如游丝般的一口气。
那一瞬,熟悉的难以名状的温软,叫许城脑子懵了,浑身僵住,疯狂克制着差点儿没忍住要倾巢而出。
有些记忆,像尘封后开了闸的洪水,将他打得晕头转向,狼狈不堪。
像一个不起眼的旧盒子,一直放在角落;他不去看,也忘了,灰不隆冬的。
可忽然掸掉灰尘打开,猝不及防蹦出压缩了天长地久的五颜六色的气球、彩纸和泡泡;像魔术师的盒子,吸了空气,饱满地鲜艳地不断奔涌,盈满他整个怀抱,再也关不住了。
他忽然就记起了过往每一次紧密相亲时的心情和感受,曾在记忆里只有琐碎画面而留了空白的情感,骤然被填满。
所有的爱与欲,渴望与占有,浪潮一般从他心上、四肢百骸奔涌而出,热烈地、狂暴地全部倾倒在姜皙身上。
他握住她,将她往自己身前抵;她呜咽,无法容下更多而被迫抬起了腰,脑袋拖下枕头,黑发像凌乱散开的花。
那一刻,他们紧密到了极致,再也不可能分开。
是久别重逢,许城很小心翼翼,温柔地俯下.身去,手臂抱起她的肩胛,手掌托着她的头,像托着新生的婴儿,捧着最心爱的宝贝。
他满眼爱意,一下一下,亲吻她的脸颊,她的眼睛,她的鼻尖,她的嘴唇,怎样都亲不够。
姜皙后背半悬空地躺在他臂弯中,接受着他雨点般密密麻麻的亲吻,满世界都是男人的香气。他温柔缱绻得不像话,让所有的深爱、摩挲、相亲、心跳、呼吸,都在温热的节律里,慢慢地堆积。
姜皙无法直视他,她希望自己失去意识,可她还是感受到了温柔的、汹涌的爱,很深很深的爱。
她告诉自己,她很醉了;却依旧清晰感受到他的律,体温和呼吸。是真实,又像梦境。
船舱、小圆窗、星空、面前的是现在的许城,是过去的许城,是二十八岁的许城,是十九岁的许城。
那时,他们也在船上,他为她受了很重的伤,她抱着他嚎哭,想和他一起死去。
那时,他们什么也不干,单纯地相拥而眠,相依为命。
那时,他们把床单被子搅得一团糟,很疯狂……
想到过去,泪水又漫上眼眶。
她应该推开他,她知道,只要推了,他就会停。但她没有力气,是真的没有力气了吗?不知道,只知道,像沉在渴望过的幻梦里。
肌肤摩挲,情爱堆积,心痒难耐,她的手胡乱地抓,男人各处的肌肤都熨热,裹着紧绷的有力的肌理。她慌乱抓到他的肩膀,指尖触摸到他肩后那道伤疤,被叶四砍下的那道疤。
她抚着那道疤,身子和心里同时发颤。一瞬泪如雨下。
许城,在当年那些混乱的分辨不清的情感里,你是不是也在心底爱过我?
见她落泪,许城内心的潮水汹涌巨荡,他将她的轻抚视作接纳与邀请,呼吸愈发急促,人也难以控制,变得猛烈,甚至狂暴。
他太想要她,想到要发疯。他跪起身。
不够,还不够。他恨不能把她整个儿吞下!
像一艘被浪潮拍撞得七零八落的船。
冷与热的冲击下,她是一层微凉的外皮,包裹着沸腾的骨与肉。
她听到风声,水声,船在江中摇晃,木在吱呀,她闭紧眼睛,将脸偏进被单。
她晃了晃摇头,任酒精弥散,意识仿佛无法归位,飘荡地悬在头顶,俯瞰着逼仄而陈旧的船舱。
看见床单凌乱,他们的身躯缠连在一起,旖旎而艳丽。她惊慌失措,羞得心脏快承受不住。
可许城觉得不够,还是不够。他浑身紧绷,眼睛如狼般锁紧着她。
他握住她,偏头吻了吻她的小腿,她有些难捱地抬起胸膛,不敢看,拿手捂住眼睛。他又前倾着覆过去,她整颗心儿直发颤。
他将她遮面的手拿下,五指紧扣摁在她肩旁。他一瞬不眨地盯着她,观察着,她侧着脸;耳后、颈上的肌肤在变得粉红。
她承不住,腿无力地滑落到他小手臂弯。
她开始轻轻抽搐,下巴猛一下抬起。他更加,,大拇指将她湿哒的小手掌展开,摁贴在他自己胸膛,心脏的位置。
她整个蜷缩起来,手掌触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过电般的快感中,她紧抓起手指,在他胸口抠下一片红痕。
胸膛撕抓的微痛夹杂着欢愉同时袭来。他握住她下巴,将她的脸拧过来,深吻下去,侵略的舌尖直侵她唇舌深处。
她是洪水中飘摇的船,只有那又粗又长的缆绳牵扯着、固定着风浪中颠簸的她。
她告诉自己,她醉了。因为醉了,所以纵容着一切的发生。
但所有的感觉都清晰,皮肤上浮起的战栗,内心空洞被温热灌盈的饱满的餍足,阵阵堆垒的快愉,一切都清晰。
甚至于他男性的有力的肌理,他磁性的低呻,一切都清晰,在她心间激起一阵阵战栗。
她想起哥哥,想起肖谦,想起很多人,觉得自己很可耻,可身体违背了意志;她对自己说这样不行,但本能在渴望,她渴望到几乎要尖叫出来。她只是看一眼他的肌体,触一下他的肌肤,心便抖筛般狂颤。何况他那样主动的狂热的甚至贪婪的吻与抚,她根本无力抵抗。
那样炙热的包裹,像是独自一人赤脚在冰天雪地里跋涉数年后,坠入滚烫怀抱,冰冷的流着血的麻木的腿被抱在火炉般温热的胸膛,很热,很痒,是生命骨血开始重新生长。
泪水不断涌出。她觉得自己很没用,但她推不开他。他身上太暖太烫,而她已走过太多的寒夜,她真的推不开。那样明亮的力量,驱散了所有无力的黑暗。
许城吻着她,热泪滴落在她脸颊。是失而复得,是夏季暴雨般爆发的汹涌爱意终于有了承接的大地,像漫漫在无尽大地上孤独流淌奔涌的江河,走遍山川年岁,终于找到海口。
最后,她呜咽着,仰起头,微启开口,失了声音。他追上去深吻,握住她的下颌。他和她的汗与泪混在一处,分不清彼此。他的气息与她的呼吸绕成一团馨香迷雾。
只剩剧烈的心跳,紧紧相抵。
只剩,他的双唇仍压吻着她,不肯松开。
姜皙神思迷散,透过微朦的眼,望见他轻闭的英俊的眉眼,汗湿的细腻的鬓角;一切都静了下去,只有他沉重的潮湿的鼻息喷在她面颊,剧烈起伏的汗黏的胸膛压在她身上。
很热,很重,叫人逃不掉。
她彻底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