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许, 你请好假了吗，我有个朋友过几天山庄开业，邀请我们去, 到时候我带你去放松放松。】戚之予很激动给南许发了条消息。
听到手机提示音，南许放下画笔，扯过旁边的纸盖在自己的画上，赶紧给戚之予回了消息。
【放心吧，我已经请好了。】
今天早上趁着会议间隙，南许鼓起勇气和谢赫憬提了出差回去后休息几天的事情。
本来以为要费一番口舌，但谢赫憬很轻易地同意了。
两人这一天，除了工作以外的交流就只有这件事情。
下午所有行程结束, 本来要一起回来, 齐名又将谢赫憬叫住了，两人临时有事儿要处理, 南许松了一口气，先回的酒店。
老实说, 昨晚谢赫憬那近乎疯狂的神色仍然让南许心有余悸。
他眼中的炽热像是要把她吞没，而她无处可逃。
南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几乎没见过这样的谢赫憬, 变得如此陌生。这也让她确信, 谢赫憬那危险的另一面就是冲着她而来。
她确实有些不知所措, 更让她心慌意乱的, 是谢赫憬的质问。
“为什么不能再试试？为什么不能再进一步？”
南许拧眉, 不知道谢赫憬指的再进一步是要到哪一步？
她到底在怕什么？这个问题,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害怕打破现在这种看似平静的相处模式，又或许是害怕一旦跨出谢赫憬所说那一步，就再也真的无法收回。
下一个阶段, 对南许来说就像是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是无法掌控的未知。
她喜欢谢赫憬吗？
南许试图剖析自己，努力破开脑中那层混沌模糊的剪影。
她怔怔地盯着那幅画，几秒后，她确信是喜欢的。
她心里存有一个天平，以前名为亲情依赖的喜欢牢牢占据顶峰，而另一头什么也没有。
可如今，这天平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另一头正缓缓地加码，而这些砝码都是谢赫憬亲手覆上的，他在一点一点地撬动南许的心。
察觉到那个正慢慢发生变化的天平。
南许喃喃自语：“他指的喜欢就是这个吗？”
可还没等她想清楚，门口就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南许几乎是下意识地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佯装熟睡。
她不想心里乱糟糟的时候再对上谢赫憬，也担心谢赫憬又做出什么让她难以招架的事。
谢赫憬走进客厅，脚步很轻，没发出什么声响。看见在沙发上“熟睡”的南许，他脚步一顿，视线简单在她周围环绕了一圈。
桌上还有她没吃完的水果外卖，手边放着一堆A4纸，表面是文件，而有一只画笔在她身边。甚至躺着睡着时候，手机依然攥在手里。
谢赫憬抬眉挑起笑意。
南许这睡前生活还挺丰富。
南许也是闭上眼睛，才想起这些的，但现在显然来不及收拾了。她只能紧紧闭着眼，维持“熟睡”的姿态，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隔了几秒，谢赫憬走近房间。
听见他房门动的声音，南许悄悄睁开一条缝，想着要不要趁着现在回房间，可是回去了不更显得她刚才是装睡了？而且还是在刻意躲避他。
其实已经没有她犹豫的时间了，谢赫憬把一床薄被从房间里抱出来，抻一抻，然后轻轻盖在南许身上。
闻到熟悉的味道，南许握着手机的指尖紧紧一缩。
昨晚上明明是去“帮”谢赫憬覆盖怪味的，到头来，覆没覆盖不清楚，她反倒是牢牢记住了谢赫憬身上的味道。
谢赫憬站直身子，欣赏了一会儿南许的“睡颜”，而后才转过身，开始收拾外卖盒子、画笔以及那堆A4纸。
可瞧到那堆纸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一堆文件中夹杂了一张画，而且画的还是他，是领带遮住眼的他。
她喜欢这个？
谢赫憬嘴角上扬，一声笑在客厅里响起。
南许几乎猜到他看到了什么，本来那画是画在手机上的。但感觉不太过瘾，南许干脆就抽了一张A4纸来画，也没想到这画还能有一天被本人看到。
她敢确定，如果她现在是清醒的，谢赫憬肯定会一本正经地说她在肖想他。
虽然，南许画的那一瞬间，确实有一丝这个想法。
但她当时没意识到，现在回想起来也被自己震惊住了，忍不住吞咽了一下，没想到却被自己唾沫呛到了，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谢赫憬转过头。
南许只感觉自己脑里神经一跳一跳的，希望谢赫憬没有发现。
谢赫憬确实也没注意南许的异常，他的心思都在那幅画上面，琢磨着等回到枳安就拿个画框裱起来放在床头。
不过刚才南许的咳嗽声，也让他怀疑人是不是着凉了，他上前将被子紧了紧。
谢赫憬的视线移过一些，落在南许的腿上，这几天要考察的项目也挺多，南许一声不吭地跟着他到处跑，也不喊累，就连揉腿都偷偷摸摸的。
谢赫憬叹了口气，把那幅画放回房间，在沙发尾坐下。
他反复搓了搓自己的掌心，确定热了之后，才掀开被子的一角。而后伸手轻轻握住南许的脚踝，开始给她揉腿。
南许浑身一僵，肌肉瞬间紧绷起来，她紧张得要命，完全忘了该如何伪装熟睡后的松弛感。
感觉到手中腿有些颤抖，谢赫憬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南许紧闭的双眼，愣了几秒，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手上动作又恢复，继续给南许揉腿。
南许心松了一点。
谢赫憬应该是没发现吧！
揉了有半小时左右，就在南许真的快要睡着之际，谢赫憬停下动作。
南许一下子又清醒，满心疑惑，闭着眼却能清晰感受到周遭气氛微妙的变化。
她心乱如麻，又不敢轻举妄动，就在她纠结着要不要睁眼时，耳边传来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还有水流下的声音。
南许更不敢睁开眼了。
视野完全无法传递信息，南许只能用耳朵拼命去辨析谢赫憬现在在哪里。
谢赫憬洗完手，盯着南许颤抖的眼睫，缓慢地擦着指尖。
南许被薄被盖住的手紧紧互相扣住，意识到装睡真是个不太好的选择。
更让她心惊的是，沙发一侧微微下陷，随后下陷程度越来越大，显然是谢赫憬躺了下来。
南许再也按捺不住，刚要睁眼，一只温热的大手就覆上她的那双眼睛。
“南许，让我休息会儿。”
耳边是谢赫憬略有疲惫的声音，而同时，腰间也搭上了一直滚烫的手。
南许已经确定谢赫憬知道她在装睡了，索性也不假装了，只是眼睛还是被他蒙着睁不开。
“哥，我睡不着。”
南许抿着唇，谢赫憬的呼吸就在她颈侧，这让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更何况她的水果还没有吃完，不知道谢赫憬收拾的时候是不是给她扔了。
“我也睡不着。”
谢赫憬肆无忌惮地汲取南许身上的味道，让他十分安心的味道。
南许正奇怪这样他也睡不着的话，那为什么还要躺在她身边。
耳边传来了谢赫憬有些发闷的声音：“南许，我经常睡不着。”
“有时候是一整夜，有时候是后半夜，有时候是前半夜。”
谢赫憬的失眠是一直以来的毛病，但是高三的时候还可以通过药物控制，直到南许离开的那个暑假。
这个毛病变得越来越严重，即便吃了药，躺在床上，他的脑海里也会不断想起南许。只有身体困到极限的时候，他才会睡着，但很容易被惊醒。
梦里他竟然会回到南许在枳安机场朝他挥手离开的时候，明明只被他定义为无足轻重的一瞬间，他却会反复梦到。
越梦到，回忆越清晰。
南许莫名听着有些难受：“哥，你有没有去看过医生，等回枳安我陪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看过了，早就看过了。”谢赫憬说。
南许问：“那为什么会睡不着呢？”
空气中安静了好几秒，谢赫憬才肯开口：“因为……我自己的原因。”
即便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他的脑中全是南许，他也不认为这事儿和南许有一丁点关系。
他自己自愿的，他就该受着。
一直以来，谢赫憬几乎都快习惯这种生活状态了，认为自己只是一具还能行走的躯壳。
“前段时间，第一次睡了一整夜。”谢赫憬说。
几年来，唯一一次从夜晚至天明，没有做任何梦，也没有惊醒，没有借助药物。
南许有些着急：“真的吗？为什么会是第一次，这么久以来你都睡不着吗？那前段时间是因为吃了什么药好转了吗？”
“你得继续吃下去……”
“……”
南许说了很多，声音焦急却很好听，谢赫憬每个字都仔仔细细地听着。
她很关心他，无论是哪种喜欢，她都关心他。
意识到这个，谢赫憬靠在她的肩头，浅浅地浮现起笑意。
“因为你回来了。”
再次去枳安机场将人接回来的那一天。
谢赫憬也迎来了他几年来的第一次安眠。
南许的喉间被堵住了，为什么谢赫憬那么短短的一句话，会让她有种难受的感觉，很想哭。
南许想，也许是自己太感性了，她没忍住偏过头看向谢赫憬。
谢赫憬正埋在她的颈窝里，他好像特别喜欢这个姿势。感受南许的体温，鼻尖萦绕着她的气味，会让他周身紧绷的神经都慢慢松弛了下来。
他的发丝也会扎到南许的脖颈，伴随着呼吸，一下又一下地点在她的皮肤上。
南许偏头的瞬间，唇轻轻擦过谢赫憬的额头。
很轻，也只有一瞬间，两人却都一愣。
其实这个吻和昨晚上彻底抚摸谢赫憬对比来说，给南许的冲击力不算太大。
至少不会让她的心剧烈的跳动。
但她却愣了好一会儿，慌张没有袭来，反而感觉自己像是找到了安慰谢赫憬的一种微不足道的方法。
因为她察觉到了谢赫憬的呼吸明显重了一拍，但郁气却消散了很多。
谢赫憬喉间溢出一声很轻微的笑，调侃道：“南许，我是不是可以……把这个当成你给我的晚安吻？”
话是这样说，谢赫憬却垂着眸。
等待着南许又急又羞的解释。
她不会主动吻他的，从来不会。
所以她一定会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而后可能会推开他，像昨晚一样问他是不是疯了，也有可能自己掀开被子起身，再次离开他。
谢赫憬抿唇，这样猜想着。
他不会拦着，他不能逼她太紧。
但料想之中的反驳却没有到来，南许依旧保持着偏头的姿势，没有动，眼带柔和，扯了扯嘴角。
轻缓地“嗯”了一声。
“你可以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