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挂南枝

见到江悬的那一刻许南枝的大脑空了一会儿, 完全没想到他就是张叔和江姨的小儿子。

她当时完全陷入了下意识的陷阱,这会儿才想起来孩子也可以随妈妈姓。

江悬的眼里也闪过一瞬的错愕,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你怎么才回来?”江兰脱下围裙, 嗔怪道,“我不是和你说早点回来的吗?”

江悬淡淡道:“下班高峰期,路上堵了,耽误了一会儿。”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许南枝身上。

见状, 江兰将围裙挂在钩子上后,介绍道:“南枝啊, 这是我儿子江悬,今年二十五岁,刚从国外回来,是个很优秀的医生,别看他长得人模人样的,这么多年啊都没谈过恋爱。”

江悬:“……”

江兰说了一长串的话, 听着不像介绍,倒像相亲角的阿姨推销自己儿子。

张子贵拿蒲扇拍了拍江兰的肩膀, “诶”了两声道:“别说了, 人南枝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你说这么多小心把人家吓跑了。”

江兰听了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许南枝也对她扯了个笑, 随后江兰转头瞪了一眼张子贵:“有你什么事儿!拿筷子吃饭!”

张子贵作为家里的男主人,被自家老婆瞪了一眼,却什么话也不敢说, 只是撇了撇嘴, 觉得在儿子和许南枝面前这么被吼了一句挺没有面子的,但还是将扇子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跟在江兰后头进了厨房帮忙拿碗筷。

一下子,客厅就只剩下许南枝和江悬。

整个场面都充斥着尴尬,而江悬丝毫未察觉,依旧一副坦荡的做派。

两人隔得不远,江悬闲散地单边靠着墙,眉毛微微一挑,目光不带一点掩饰地落在许南枝身上,带着点探究的意味。

许南枝尴尬地扯了个笑,她不照镜子也自己这个笑到底有多勉强。

“过来吃饭啦!”江兰冲着二人的方向喊。

餐桌上的碗筷都摆好了。

这家总共有四张椅子,江兰和张子贵很默契地坐在一边,许南枝和江悬也就只能挨着坐。

“吃饭吧吃饭吧,”江兰看着许南枝,热心道,“好不容易有空来一次,你千万别客气。”

许南枝笑着点点头,吃了口米饭,感觉是味同嚼蜡。

而边上的江悬倒是一副自在样。

“对了南枝,你母亲今天是不是来你家了?”江兰说,“我记得她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帮你搬家,今天刚好在楼梯口碰见了,不过她好像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许南枝筷子一顿,随后恢复如常:“对,她今天过来找我说点事情。”

“哦,是这样啊,”江兰夹了夹菜,问,“我听说你大学也是A大的?”

许南枝:“是的。”

一听到她肯定的回答,江兰总算是抓大许南枝和江悬的一点联系了,立马道:“那不巧了吗?江悬也是,你们差不多,应该是同一届的吧?那你们以前见过吗?”

许南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摸不透江悬的态度,从进门开始他就没有挑明两人认识的意思,许南枝怕自己说错话给他添了麻烦。

想了想,最终找了个还算合理的回答。

许南枝缓缓道:“江悬在我们学校很优秀,是以第一的成绩考进来的,所以有听说过。”

任何一个母亲都喜欢别人夸自己儿子,一听许南枝这么说,眼里的笑就像要溢出来似的。

而在一旁的江悬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咽了一口后,忽然悠悠开口,问了一句:“只是听说过吗?”

许南枝正喝着汤,听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一下子就呛到了。

顾及有人在她只敢小声地咳嗽,但一直停不下来,江兰见了立马放下碗筷走到许南枝边上,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江悬看了她一眼,从桌上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渐渐平缓后,许南枝小声地道了句“谢谢”。

江兰嗔怪似地看了江悬一眼,而后又换了副笑脸对许南枝道:“我儿子就是爱开玩笑。”

“他这人……”江兰拉了个好长的音,想着要怎么圆,最后道,“他这人其实还是挺有幽默感的。”

说着说着,她似乎没有底气,用胳膊肘杵了杵坐在一旁只知道吃饭的张子贵,急于寻找认同,问了句:“是吧老张?”

“啊?”张子贵从碗里抬起头,有些茫然,随后道,“是是是,江悬这小子从小就有幽默感,很活泼开朗。”

“……”

许南枝瞧了一眼悠然自得的江悬。

这人确实是有些冷幽默,但这活泼开朗……

实在是安不到他身上。

“对了南枝,”江兰又问,“你下午有课吗?”

“有,”许南枝补了一句,“下午两点半的课。”

张子贵这下上道了,看向江悬:“你下午反正也要上班,就顺道送送南枝吧。”

不等江悬同意,张子贵又对着许南枝道:“南枝啊,吃完饭时间还早,你陪我下一盘棋吧,上次要不是你老李那货能将我一军?所以你必须和我下今天。”

吃人一顿饭,嘴巴软得实在说不出拒绝的硬话,许南枝犹豫了一会儿就点头答应了。

这顿饭吃得还算平静,除了边上那位存在感太强之外,还算是其乐融融。

吃完饭,张子贵就迫不及待地从茶几下面拿出棋盘,招呼许南枝过来。

而江悬则百无聊赖地软在沙发里,拿着遥控器选台,时不时地还往沙发对面下棋的人的方向瞅两眼。

张子贵开局就先走了炮,走完这步棋,他忽然提起:“对了南枝,老李是不是和你提过让你去见见他家儿子啊?”

“说过一回,”许南枝顿了一秒,下意识地就解释道,“但我没答应。”

“没答应就好。”张子贵举着棋子,略带嫌弃道,“他那个儿子都二八、二九了,学历呢虽然不低,但……”

张子贵看了眼江悬,凑近小声道:“不像我们家江悬,考上了A大还留过学,我告诉你啊,他当时那个分数其实可以上……”

不等张子贵说完,他的话就被一声轻笑打断了。

二人纷纷抬头望向江悬。

只见江悬的目光从电视上挪开,嘴角弯起个带着些瞧不上的浅笑,看着下棋的二人。

“所以……”江悬停了一下,又接着道,“又是一个年纪大的老笨蛋?”

许南枝:“……”

这人的嘴可真是……

张子贵听江悬这样说,“啧”了一声,随后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老李家儿子呢?”

江悬换了台,漫不经心地问了句:“那您觉得我应该怎么说?”

“你应该这么说,”张子贵手掌撑着大腿,想了想后道,“年纪略长的小青蛙。”

“你看,”张子贵一拍大腿,“这样说就显得可爱很多了不是?”

江悬听了,哂笑一声:“非把□□说成青蛙,您老可真是个……可爱多啊。”

许南枝听了忍不住嘴角一弯,可下一秒就收到了江悬瞥过来的眼神,她立马压了压嘴角,假装仔细地看着棋盘。

这盘棋下了很久,最后还是许南枝输了。

张子贵赢了之后乐呵得快合不拢嘴了,许南枝也跟着他笑,丝毫没有输了的挫败。

下完棋时间也差不多了,江悬关了略显无聊的综艺,起身淡淡道:“差不多该走了。”

江兰也收拾完了,听二人要走,忙出来嘱咐:“阿悬,你开车慢点儿,务必把南枝安全送到啊。”

江悬淡淡“嗯”了一句。

许南枝:“那我就先走了江姨。”

“好,”江兰说,“下次再来啊。”

许南枝也不说还来不来,就只笑。

在玄关换了鞋之后,许南枝又抬眼仔细地瞧了瞧那把黑伞。

确定就是在门口丢的那一把。

到了门口,关上门,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许南枝看着江悬,真诚道:“要不还是我自己坐公交去舞蹈室吧。”

江悬也回看她,闲闲道:“我倒是想,可是……母命难为啊。”

“……”

江悬:“快点吧,路上我还要买点东西。”

许南枝跟上脚步:“哦。”

江悬的车就停在楼下,上了车,许南枝安安静静地坐在边上,但脑海里又想起了那把伞。

出于好奇,她忍了忍又开口问:“江悬,你家那把黑伞……”

“哦,”江悬不冷不淡道,“我这人习惯用一样的东西。”

许南枝眼睫垂下,喃喃道:“这样啊。”

“要不然呢?”江悬瞥了她一眼,说,“你以为我故意拿走那把伞,碰你瓷啊?”

许南枝:“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江悬小声重复了一遍,随后话锋一转,“你怎么知道我是以第一的成绩考进A大的?”

许南枝愣了愣:“听说的。”

“又是听说?”江悬笑了笑,“你到底是听说,还是打听?”

“……”

许南枝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确实不是听说,只是在新生代表大会上看到了他,A大历年来的新生大会都是第一名上台演讲的。

许南枝还记得当时遇见江悬时内心的惊喜,她本以为两人在高考后就不会见面,但没想到命运让她再次见到了那个埋藏于心底的人。

江悬见许南枝不说话,也没有继续逼问,而是将车停在了一家烟酒行的边上。

他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我去买点东西。”

许南枝透过窗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她才收回目光,往边上一撇的时候她忽然发现了那晚没有看清的小卡片。

她捏着那个角,拿起一看,一个几乎赤|裸的图案映入眼帘。

许南枝下意识“靠”了一声把手松了,那张卡片就掉在了下面。

这时许南枝透过窗瞥见江悬正往车这边走,她立马慌乱地把小卡片捡起来放在原来的位置。

然后屏着呼吸,端坐着等江悬回来。

她此刻的心情简直是难以言喻,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江悬拿着一个袋子上了车。

许南枝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一张卡片,那高耸的山峰,如波的媚眼……

江悬喜欢这样的?

她看了看江悬,问:“听张叔说你这几年都没交女朋友?”

江悬淡淡“嗯”了一声。

“难怪……”

许南枝说的很小声,江悬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

许南枝用了些力气摇摇头:“没什么。”

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的话,大学思修课老师好像讲过嫖|娼是违法的。

一想到这,许南枝忍不住看了看江悬。

江悬被盯得不耐烦了,问:“你想说什么?”

许南枝很纠结,觉得这件事情还挺尴尬的,但最后还是问了句:“你很寂寞吗?”

江悬听了,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又问:“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许南枝停了停,最终还是决定再说得明白一点,“嫖|娼是违法的。”

她的声音很弱,但江悬这次还是听得明明白白。

江悬一下子将车停在了一边,不可置信道:“谁跟你说我嫖|娼的?”

许南枝往后缩了缩,自然而然地把他的话当成了被揭穿之后的恼羞成怒。

她喉头一滚,壮着胆子拿起了一边卡槽里的小卡片,捏住一角,摆在前面。

江悬目光往前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大家很默契地都没有开口说话。

那张卡片当时江悬看了之后就打算扔了,但那时候没有垃圾桶,就顺势放在了一遍,然后就忘了。

他完全没想到许南枝会看见。

江悬眉头一皱,无奈解释:“这是钟诚给我的,我……”

“钟诚给你的?”许南枝打断他的话,然后顿了顿,一脸认真道,“那聚众嫖|娼更是罪加一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