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重新回到车上,曲青川说直接去厂里,费江河担心道:“老曲,咱要不要再到相关单位再具体了解下这场爆炸事故,厂里直接问,恐怕问不出太多信息。”
曲青川道:“老费你忘记了我们之前翻过工厂的新闻,并没有爆炸事故的信息,这说明工厂和有关单位早就把这件事压下去了。泰云化工厂在东阳区是重点单位,在外面试探只可能隔靴搔痒,深入工厂是了解真相唯一的途径。”
马光平淡淡道:“这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大家都会心一笑。
曲青川说:“厂长何肖光一定知道爆炸事故的真相,他也是死者何炜川的父亲,他肯定希望早日抓到凶手。我们得从他身上做工作,突破口也在他身上。”
马光平赞叹说:“老曲你这招高明。”
费江河说:“如果这个爆炸事故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何肖光一定知道利害关系,他不一定会说。”
马光平反驳:“老费,你怎么老唱反调。”
“我可不是唱反调,就事论事。”
曲青川若有所思,缓缓道:“是,工作肯定不好做,我们去试探下吧。实在不行,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
一行人很快就赶到工厂,下车后,李疏梅快速对周边环境观察了下,工厂被长长高高的围墙围住,里面是高高低低的白色房子,一座保安亭和一扇移动铁栅栏门,连接了工厂和外面的道路。
去年李疏梅也曾来过东阳区,就是办理东阳农药厂技术骨干罗向松的被害案。泰云化工厂的面积比东阳农药厂大多了,它在东阳区的经济地位也位列前茅。
曲青川上前和保安室说明情况,保安连忙联系了厂领导,说是厂主任马上过来接待。
不一会,一位矮胖的中年男人,匆匆忙忙赶到厂门口,非常热情,他自我介绍姓侯,是厂办主任。
侯主任将大家带去会客室,路上也关心大家这一路辛苦,要不要先去吃个便饭,曲青川也委婉拒绝了。
李疏梅一边走也一边观察,整个厂区非常宽广,里面的水泥道路横平竖直,把各个建筑和厂房隔开,道路上标注了黄线,区分行人和车辆,井然有序。陆陆续续,几辆货车和叉车在道路上行驶,穿着灰色工服的厂工也匆匆忙忙穿行。
到了会客室,侯主任叫大家坐,他亲自给大家倒起热水。
曲青川问:“侯主任,今天何厂长在厂里吧?”
“在,”侯主任一边抓茶叶一边叹息说,“何厂真不容易,家里出了那么大事,还放不下厂里的工作,他最近瘦了许多,真不容易啊。”
“刚才接你们前,我就和何厂说了,他正好有个会,他叫我好好招待你们,他忙完就过来。”侯主任倒了两杯水,提着杯子,分别送到曲青川和马光平的身前。
“不急。”曲青川说。
侯主任继续倒茶水,边说:“你们来了就好了,相信案子很快能破。”
曲青川问:“侯主任在厂里待了多少年了?”
“也有三五年吧,算是老员工喽。”侯主任拿起水瓶往一个杯里倒水。
曲青川不急不慢地问:“麻烦问你一个事,厂里是不是以前发生过一起爆炸事故?”
侯主任抓着开水瓶的手突然停住,但也就一秒钟不到,他就恢复了流畅的倒水动作,很自然地说:“曲队怎么问起这个?”
侯主任短暂停顿的动作全然落在李疏梅的眼里,只有对一件事比较敏感才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就是说,侯主任不但知道这件事,而且可能知道些什么。
想必曲队他们都看出其中的端倪,曲青川浅笑道:“我们做这个工作的,到一地方都喜欢打听,都是职业习惯,侯主任如果知道什么,不妨说一说。”
侯主任也笑了一下,但这笑容却并非很自然,他又将两杯水送到费江河和祁紫山身旁,缓缓说道:“不瞒曲队,我来厂里时间也不算长,我来的时候也是道听途说,算不得准,不能跟你们胡诌。”
“那是几几年的事?”曲青川继续问。
“应该是九……”侯主任抓茶叶的动作明显变缓,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然后缓缓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曲队,不好意思。”
“没事。”曲青川微笑道。
侯主任给所有人倒完水后,就坐下陪大家闲聊,问大家喜欢哪里的菜,有什么忌口,一会他去吩咐,李疏梅看得出来侯主任变得很谨慎,聊一些有的没的,不让大家有打探厂里消息的机会。
不一会,有个年轻人前来告知,何厂长请大家到他办公室一叙。
一行人又赶往厂长办公室,四十多岁的何肖光从沙发椅上跑过来,迎到门口,激动地握住曲青川的手,“曲队,你们来了,怠慢了,怠慢了。快请进,快请进。”
何肖光挨着和大家握手,激动之余不免透露些许忧伤,深深的鱼尾纹像刀一样割裂他的皮肤,丧子之痛仍旧挥之不去。
虽然曲青川婉拒,何肖光还是亲自给大家倒起热水,一边解释说,他“旷工”好久,今天也是第一次正式回厂里,积了一堆事,所以开会走不开。
倒水时,他的手有些发颤,一只杯子不小心跌倒,茶水洒满一桌,马光平和祁紫山连忙去帮他,叫他不要倒水了。
在曲青川和费江河的劝说下,何肖光终于消停了,大家都坐进客座沙发后,他拿了一把椅子坐到大家面前,眼睛微红,激动问:“曲队,是不是有消息了。”
曲青川说:“目前还在调查当中,也希望你再耐心等等。”
何肖光叹息道:“曲队,自从发生这件事后,我是吃不下睡不安,我爱人也生病了,我只有一个儿子,我的家毁了……你说我当这个厂长有什么用,炜川原本一毕业就能来厂里帮忙,我后半生都指望他了,现在他不在了,我活着真没什么意思……”
说到最后,何肖光眼含湿润,神情悲痛,两手紧紧抓着裤腿用力,手背微微发颤,紫色的青筋隐隐地凸起。
曲青川忙安慰道:“何厂,你现在最应该保重身体,为你儿子讨回公道才是。”
“曲队,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凶手。我儿子死不瞑目……”
“今天来你们厂,我们也是为了此事。”曲青川道。
“我们厂能帮你?”
曲青川肃然道:“对,我们发现凶手的动机可能与泰云化工厂有关,如果何厂愿意配合,可能很快就能将凶手绳之以法。”
何肖光悲痛的情绪慢慢收敛,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疑惑问:“曲队,凶手和我们厂有关,我不太明白?”
“这几年化工厂发生过什么重大事故吗?”
何肖光眉头紧蹙,像是在思考,最后说:“自从我任厂长以来,厂里安全事故我是非常重视的,没有发生什么安全事故。”
何肖光98年之前一直都是副厂长兼任厂办主任、销售部主任,原厂长杜进钧在98年调离该厂后,何肖光才正式升任厂长。而“郑奕”是97年上的大学,起码这件爆炸事故发生在97年之前。
李疏梅快速捋了思路,她认为何肖光是在避讳谈起97年之前、他还不是厂长时期的事件。
“爆炸事故你清楚吗,何厂?”曲青川没有任何委婉的意思,直捣主题。但他语气却很平静,就像只是朋友间的交谈。
何肖光却忽然像是定住了,表情僵硬了一下,李疏梅看得出来,他对这件事讳莫如深。
“曲队为什么问起这件事?”何肖光的语气变得冷静了许多,像是从悲痛当中抽离出来。
“何厂如果知道些什么,麻烦告诉我们,也许这能够帮助我们早日锁定凶手。”
何肖光嘴角动了动,犹豫了下,慢慢开口:“那是96年4月份吧……”
李疏梅心里一沉,4月份,校园投毒案的时间同是4月份,会是巧合吗,难道投毒案真的和爆炸事故有关。
“96年4月份,我当时还是厂办主任,那天晚上,车间里忽然发生了爆炸,事故非常突然,幸亏消防车赶到及时,挽救了大部分损失,不过厂里有四位同志丧生了,我们厂里对这件事高度重视,除了尽快对事故后的车间重建,也极力对事故丧生家属进行抚恤慰问,并且在这以后,我们特意加强了安全学习和安全预警,这对我们厂是一次沉重的教训,也加深了我们的安全意识。”
虽然何肖光叙述了事故经过,但李疏梅看得出来,都是官话,何肖光96年前后都在厂里身居要职,他应该对这个事故的前因后果了解够深。
费江河问:“这四名丧生者当中,有两名是年轻大学生?”
“呃……对,”何肖光的目光慢慢从曲青川身上移到费江河身上,却是犹豫了下才道,“有两名厂工,是刚刚大学毕业,在工厂实习的学生。”
“当时事故起因是什么?”
“是一名工人操作失误,不过他也在这件事故里丧生了。”
费江河说:“方便把当时事故的责任书给我们看看吗?”
何肖光默了下,还是点头,“可以。”他起身打开柜锁,在柜子里翻了翻,将一份文件抽了出来,交给费江河。
费江河和曲青川坐在一起,两人同时观看,看完又给李疏梅三人看。责任书里表明,一名43岁的厂工谢欣辉因对机器操作不当,造成系统发生短路,致使机器爆炸,造成车间失火,包括谢欣辉在内的四名夜间工人,全部丧生。
费江河疑惑问:“何厂,为什么谢欣辉的责任占居主要责任?而工厂责任是次要责任?”
“主要是他的失职,我们厂管理完善,制度健全,非常重视对员工的安全教育,也做了安全措施,如果出现安全事故,是员工本人造成的,这是要负主要责任的。这件事工厂当然也有责任,原安保主任就被第一时间撤职了。”
“这件事后来怎么处理的,对谢欣辉的家属做了抚恤吗?”费江河追问。
“如果按照《民法典》,厂里是可以向谢欣辉进行追偿的,但出于人道主义,厂里还是进行了抚恤,但抚恤金不会高。”
“具体多少?”
“当时是厂长和工会去办的,我也不清楚。”
“当时的事故鉴定过程你清楚吗?爆炸会毁掉证据,很难对事情经过进行还原吧?”费江河穷追不舍。
何肖光也应对自如:“我们专门委托了专业鉴定部门,那台引起事故的机器就是谢欣辉负责的,而当天他喝了酒,所以划责任时,他的责任比较大。”
“喝了酒?”费江河不解。
“是啊,有他儿子和一个工友的证词,谢欣辉那天开工前在家喝了酒,到厂里又喝了半瓶,他比较贪酒。”
李疏梅只觉得奇怪,怎么他儿子也指证父亲喝酒呢。
“他儿子叫什么名字?”费江河捕捉到重要信息,“现在人在哪?”
“责任书里有写,人在哪我也不知道。”
正好责任书在李疏梅手里,她往回翻了翻,果然翻到谢欣辉儿子的名字叫谢天元,还有那位工友名字叫钱大跃。
她指给费江河看,不过责任书里没有写明具体过程,只是简述了谢天元和钱大跃指证谢欣辉工作期间饮酒这件事。
“当时他儿子有签字没?”费江河继续问。
“没,好像是没。”
走访结束时,在曲青川提议下,拿走了一份事故责任书的复印件。
五个人回到车里,就这个事故展开了讨论,曲青川问:“你们觉得这个事故和投毒案有没有关联?”
费江河说:“刚才在何肖光那我就在想这个问题,如果一起事故是由工厂管理或安全职责出问题引起的,工厂要负主要责任,工厂的主要负责人,例如厂长、安全负责人等都要担责,轻则行政处罚、经济赔偿、丢掉岗位,重则刑事责任、牢狱之灾。”
马光平忙说:“所以当时的厂长杜进钧为了逃脱责任,把责任全部推给了一个普通工人吧。”
费江河点了点头。
李疏梅隐隐约约也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如果其中没有隐情,是否这起严重的校园投毒案就不会发生,那这个所谓的“郑奕”会是谢欣辉的儿子谢天元吗?
曲青川说:“如果是厂领导把责任推给了谢欣辉,那么这件事可以解释得通,谢欣辉的儿子谢天元为了报复而杀害了他们的子女,他这么做的目的,可能就是想让我们警方调查这件爆炸事故。”
“对。”费江河说,“很可能这就是凶手的犯罪动机,他知道自己不能为父亲申冤,所以铤而走险,用另一种极端方式让我们不得不去调查他的父亲。”
马光平感叹说:“96年发生爆炸事故,97年,假郑奕,也就是谢天元,刚好上大一,这很符合时间线。他在上大学前应该就想好了怎么做,于是用了近四年时间精密布局,下围棋的果然是走一步看十步,这可真牛啊,怎么有点看悬疑大片的感觉。”
费江河笑道:“要不说这案子有点费脑子呢!”他又欣慰地看了眼李疏梅,对曲青川说,“老曲,这件案子,要不是疏梅识骨辩人,可能到最后都不会认出他是假郑奕。”
“是啊。”曲青川感叹道。
“识骨辩人,”马光平笑了笑,“老费你这成语现造的强啊。”
祁紫山也向李疏梅投来赞许的目光,李疏梅莞尔一笑。
气氛正轻松时,曲青川说:“不过,这还只是我们的猜测,这起事故发生在四年前,现在恐怕没什么对我们有利的证据了,我反而觉得我们现在有点进退两难。”
李疏梅慢慢收起脸上淡淡的笑容,曲青川的话让她意识到,他们现在面临着另一个难题,可能比起投毒案更复杂的难题。
费江河接过话说:“老曲你的话让我想到另一种可能性,如果这起爆炸事故没有问题呢?而是谢天元不愿意接受父亲的死,无端产生的报复情绪。”
大家又一次陷入新的思考,半晌,祁紫山说:“今天何肖光说,谢天元也指证了他父亲饮酒,这里我觉得有蹊跷。”
李疏梅今天也注意到了,大家都默默点了点头,这的确不符合常理。
费江河分析说:“谢天元当时还在高中,年龄不算太大,他有没有可能根本没意识到他说的话会带来什么影响。”
马光平说:“再不成熟也不至于把父亲推到火坑吧。”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曲青川说,“他被算计了。”
李疏梅瞬间也悟出了,如果是厂里有人诱导谢天元说这句话,那么这句话就一定成为“伪证”。
曲青川说:“这起爆炸事故无论有没有问题,我们现在的方向应该是重点调查谢天元,他到底是不是‘郑奕’,他在成为‘郑奕’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也许调查以后我们能够‘盲人摸象’,摸出爆炸事故背后的真相。”
费江河点头认可:“好啊老曲,就这么来吧。”
“现在有点晚了,我们抓紧行动,谢天元家离这儿也有六七公里吧。”车窗外已经染上了金色的夕阳,曲青川叫开车。
很快车子一路开到东阳区的临县,一个叫边阳县的县城,这是厂里提供的地址。
曲青川说:“我们分头行动,老费你和疏梅紫山去趟谢天元的学校,我和老马去社区居委会了解情况,你们饿了就买点吃的,晚上我们再找个旅店会合。”
两组分头行动,曲青川那边联系了当地派出所,直接打车去派出所。李疏梅这边,祁紫山开车一路到了学校,这是谢天元曾经就读的县高中。
担心老师下课回家,三个人风风火火,很快就找到了谢天元高中时的辅导员梁老师,梁老师四十多岁,是一位中年男教师,气质平易近人。
在他的办公室,别的老师陆陆续续下了班,梁老师特意留了下来接受他们的采访。
一听说是来了解谢天元的情况,梁老师却是好奇问:“天元现在在哪啊?”
看来梁老师也不知道谢天元的现状,李疏梅说:“我们也是来了解谢天元的情况,他涉及一起案子。”
“案子?什么案子?”
李疏梅道:“一起投毒案,但是不确定和他有关,所以我们来了解一下。”
“我和天元好多年没见过面了,也没有联系。他到底怎么了?”梁老师语气中透露几分紧张。
“他没有事,我们只是常规调查,了解一些他高中时候的事。”
梁老师这才放松紧张的情绪,说道:“你们尽管问,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们。”
李疏梅问:“您知道,他在离开学校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吗?”
“唉。”梁老师叹息道,“天元真是最可惜了。”
梁老师用了“最”字,李疏梅更加对谢天元的过去产生好奇。
梁老师说:“天元的成绩你不知道有多好,他一直想去北京,以他的成绩考个名牌大学是没有问题的,可惜,那年高考前,他家里出事了。他父亲的工厂出了事,自那以后,天元就没有再返校了。”
“是工厂的爆炸事故吗?”
“对,我也知道的不多,但对天元的影响很大,据说当时他还遭受了一些不公平的事。”
“什么不公平的事?”李疏梅紧跟着问,她越发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就是有人对他父亲追责吧。”
李疏梅仿佛明白了,所谓追责,应该不是工厂追责,毕竟何肖光也说了,出于人道主义给予了抚恤,如果追责,很可能是其他丧生厂工家属的追责。
“所以96年,他没有参加高考。”李疏梅说。
梁老师点头说:“对,太可惜了,我记得我当时还去找过他,他家房子被烧了,人也不知道去了哪。”
“房子烧了?”李疏梅捕捉到一处关键信息。
“对,不知道谁烧的。”
李疏梅猜测,可能是其他丧生厂工的家属因为追责无果,所以报复,把人家房子烧了。
“后来你再也没见过谢天元?”李疏梅问。
“见过一次。”梁老师说罢,眉宇间现出一抹忧伤。
费江河和祁紫山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明显对这个信息很关注,李疏梅忙说:“麻烦您具体说说。”
梁老师说:“那已经是高考以后的暑假了,我有一个学生找到我,说在一家电脑游戏厅看到了天元。我当时半信半疑,就去那家游戏厅找他,我很少去游戏厅,里面烟味很大,我觉得像天元这样不抽烟不玩游戏的好学生,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呆得住,我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他,直到,有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从椅子里站起。”
“他弯着腰,手里夹着一根烟,头发很长,乱糟糟的,脸也很脏,像是几个月没洗澡……像个乞丐,他瞟了我一眼,那眼睛我一下子就认出了,是天元没错,我正要喊他,他拔腿就跑,从网吧后门冲了出去,我也拼命追上去,追到后门,只有一些摩托车路过,根本没瞧见人……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着他。”
说到最后,梁老师的眼睛微微发红,看得出来,当年他有多么喜欢这个学生。谢天元的学习成绩十分优秀,目标是北京的名牌大学,他对他寄予厚望,可惜在高考前不久,这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谢天元为什么没去参加高考,他为什么长期逗留网吧,他后来去了哪儿,这一切只有他本人可以给出真正的答案。
但李疏梅知道,他一定对父亲的死万般遗憾,他一定对工厂的做法极度不满,他一定对自己的人生充满绝望,至于他又如何变成了郑奕,如何进入了秦东市工业大学,这又是一个谜了。
为了确定“郑奕”就是谢天元,她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梁老师,谢天元有什么爱好,您知道吗?”
“围棋,我有印象,他非常喜欢围棋。我也记得他说过,他爸爸教他的围棋。”
这就全对上了,在这一刻,李疏梅有些激动,但心底却又充满了悲伤,这是一个十分令人惋惜的故事。
为了百分百确认谢天元就是秦东市工业大学就读的学生“郑奕”,是本案的犯罪嫌疑人,李疏梅将“郑奕”的照片放到梁老师面前问:“这是谢天元吗?”
“是,就是他。”梁老师看着照片感慨道,“不过也变化了许多,但我还是一眼认得他。”
费江河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微微后仰,他像是吁了口气,因为现在几乎可以确认嫌疑人的身份。祁紫山也一笔一划在笔记本上写下:嫌疑人可以确认为谢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