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时稚从餐厅出来后就一直耸拉着脑袋闷不做声地往前走,傅聿初看看自己被攥紧的手腕,又看看某人连头发丝都冒着不高兴的脑袋,跟在身后无声地笑了笑。

走了半天,还不见开口,傅聿初不得不拉住闹脾气的人,走到他前面低头去寻找他的眼睛,“还生气呢,时小稚。”

时稚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我也没怪你啊。”傅聿初双手捧住时稚的脸让他抬头,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叹了口气,哄道:“你刚刚维护我的样子简直帅呆了,我好感动的。”

“可是你在不开心。”

傅聿初没否认,时稚看了他一眼,又小声控诉:“你还给我摆脸色。”

这就是冤枉傅聿初了,“我哪有。”

“你有。”时稚噘着嘴委屈道:“从出门到现在,走了这么长时间,你都不说话,不理我。”

“我没有不理你,我就是……好吧,我是有点不开心,喜欢你的人太多了,我没有安全感,我自卑,我害怕。”

这下被冤枉的人换成了时稚,他不可思议道:“表哥怎么可能喜欢我!就算他喜欢我那也是亲人间的喜欢啊,这种醋你也吃??”

傅聿初无语地看着他。

时稚恍然:“你说陆谦?”

傅聿初默认了。

“你疯了吧,你怎么会觉得他喜欢我?!”时稚更不可思议了,“他明明是见不得我好故意捉弄我给我难堪的,就是狗喜欢我他都不会喜欢我!”

傅聿初:“……”

傅聿初:“倒也不必这样骂我吧。”

时稚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噗嗤一下笑了,“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没说你是狗。”

“……”傅聿初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牵着时稚往旁边小公园走,“难得出来,不想现在回去,去里面坐坐吧。”

两人找了个树荫下的长椅,傅聿初弯腰耐心仔细的用纸巾擦拭,时稚盯着他头顶看了会儿,试探道:“你真以为陆谦喜欢我所以才不高兴的啊,我跟你讲,这个人很讨厌的,就爱捉弄人,看不得别人好。”

傅聿初拉着时稚在旁边坐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时老师请讲。”

“我那时候刚去舅舅家,不怎么爱说话。陆谦有一次听到我说话就跟表哥挤眉弄眼‘原来呆石子不是哑巴啊’,他以为很小心,但是我都听见了。他就是觉得我又呆又哑,还给我起侮辱性的外号小石子。”

“他还故意毁了我的作业画,后来我熬了两个通宵才补上,但灵感不如原来的那一幅,那是我长这么大作业唯一一次不是优。”

时稚很介意,又强调一遍:“唯一一次。”

傅聿初摸摸他头发,示意他继续。

“我找表哥告状,可表哥却说'阿谦之前跟我说他不小心弄坏你的画,一直很愧疚想要弥补你呢',但是陆谦说的弥补就是请我去吃肯德基,还说小孩子都喜欢。”无关轻重的小事,可时稚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气,他问傅聿初:“他说小孩子都喜欢,是嘲讽我智商不够吗?你说他是不是很讨厌?”

傅聿初想,原来小时候身边同学为了引起喜欢的人的注意故意逗弄对方的行为,在被逗弄的人看来是如此讨厌。

不管陆谦是真幼稚还是想要以此引起时稚的注意,傅聿初都不会跟时稚讲明,他认同道:“确实,很讨厌。”

有人认同,时稚就高兴了,“是吧,我就说他很讨厌,只是之前除了雨萌,别人都不信。”

这个别人当然是表哥。

“不过我也有反击回去。”时稚不想让傅聿初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受人欺负的小可怜,就说:“有一次他非要让我给他胳膊上画个蟒蛇在同学面前装样子,我故意用长效皮肤记号笔给他画。那种记号笔洗不掉的,十几天后才慢慢淡去。陆伯伯以为陆谦偷偷纹的纹身,揍了他一顿。他说是我画的,找我对峙,我没承认。陆伯伯就说他还撒谎带坏小孩儿,就又揍了他一顿。”

现在想起来时稚依然觉得自己的反击很有力,眯着眼美滋滋笑。

明媚的阳光下,时稚脸上的表情生动鲜活,傅聿初心不在焉道:“真厉害。”

他想,原来时稚的高中是这样的,原来时稚还有这样的一面。

如果他很早的时候就认识时稚会怎么样,如果时稚从小跟自己长大会怎样?

时稚会跟傅聿初一起上学吗,会给傅聿初画画吗,会在被同学欺负后找傅聿初告状吗。

傅聿初呢。肯定不会欺负时稚,不会故意毁掉时稚的画,不会叫他不喜欢的外号,不会带他吃不喜欢的食物。

会慢慢陪他长大,会在知道心意的第一时间就跟他表白,会疼他宠他,不会让他被欺负被伤害。

傅聿初仰着头,很轻地闭了闭眼睛。

他想,人果然是贪心的。

在国外时想着回来见时稚一面知道他过得好就行;得知时稚订婚后想着他要是分手退婚跟自己在一起就好了。

没有名分时想要名分,有了名分想要更多。

想要从小陪在时稚身边的人是自己,想要时稚心里眼里都是自己,想要时稚的一切都是自己。

如果把对时稚心存觊觎的人都处理掉,如果让时稚不跟任何人来往,如果让时稚只属于自己。

如果——

把时稚关起来……

“所以你别不开心了吧。”时稚觑了眼傅聿初,发现他仰着头闭着眼,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他强调说:“反正他很幼稚很讨厌,跟你完全不一样。”

傅聿初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将心里各种不好的想法统统收起。

他拢着时稚的后颈,慢慢收紧,“如果我说我还是不开心呢,你打算怎么办?”

那你可真小心眼。时稚腹诽,但他肯定不会这么说。

他拧着眉头作势想了一会儿,语气无奈:“那我真没办法了,不过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

傅聿初挑了挑眉听他说。

时稚就用很委婉的语气讲了个实在不怎么委婉的关于小心眼的冷笑话。

“……”傅聿初气笑了,“时小稚,你什么意思,竟然嫌弃我小气?”

时稚眼睛四处乱瞟,心虚:“没有,这只是一个故事,我刚好想起来而已。”

傅聿初轻哼一声。

“你也觉得很有道理对不对。”时稚戳戳傅聿初胳膊,又捏捏他的手腕,然后趴在傅聿初肩膀上,凑过去小声说:“所以别不开心了吧,你没有不开心了吧。”

傅聿初垂着眼,看着时稚紧紧抓住自己手臂的手指,意有所指道:“你会知道的。”

到了晚上,时稚果然知道了。

蕴着水汽的卫生间,时稚差点柜坐在地,他贴在卫生间潮湿的墙壁上,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扶着傅聿初卡在崾间的手臂,才勉强维持站稳没有滑下去。

时稚抽了一口气,有点受不了。

他让傅聿初慢点。

傅聿初不听。

贴在时稚耳边哑声道:“慢不了,也轻不了。轻了慢了,你就不会知道我有没有在不开心。”

时稚简直要哭了,他就说傅聿初很小气!

……

不知过了多久,在时稚就要看到白光的瞬间,傅聿初将他翻了过来,低头狠狠亲吻。

时稚从迷离中抽出一点神识,发现傅聿初睁着眼,正垂睨着自己,眼底的情绪克制又汹涌,时稚心头狠狠跳了几下。

时稚喊了声“傅聿初”。

傅聿初快速拧开花洒蓬头,温凉的水流落在皮肤上,时稚抖得更凶。

感觉到怀里的人停止了都颤.栗,傅聿初一手搂抱着时稚防止他站不稳滑下去,一手摸着他潮湿泛红的眉眼,最后手指落在时稚脖颈,慢慢收拢。

“时稚。”傅聿初盯着时稚的眼睛,拇指不轻不重地按压他的侯结,声音里面夹带着细小沙粒:“把你关起来好不好。”

两人站在花洒底下,水流顺着头顶缓缓垂落,再顺着身体的凸凹陷形成大大小小的帘幕,掉在地板上,跟其他东西混合。

傅聿初眼睛很湿,睫毛上滴落又快速凝成的水幕让他眼睛看起来愈发深邃。

时稚摸上傅聿初的脸,指腹轻点他的眼睫,开口时声音还有点抖:“傅聿初,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深情。”

“没有,不知道,没看过别人。”傅聿初说。

时稚手搭在傅聿初肩上,将脸埋在他胸口低低笑了起来——他好像知道怎么让傅聿初不会不开心了。

于是他抬头,看着傅聿初认真道:“我已经被你关起来了,关在了你的眼睛里。”

只要被这双眼睛认真看过,就再也出不来。

“时小稚,你这是在哄我开心么。”傅聿初用手指摩挲着时稚的嘴唇,声音听不出情绪。

“不是。”时稚咬了下傅聿初手指,看着他眼睛,一字一顿说:“我是在爱你。”

傅聿初:“……”

傅聿初简直要疯了,他捏住时稚下巴,恶狠狠道:“这是你惹我的。”

惹了我,就一辈子都别想离开。

我不仅想把你关在眼睛,更想把你关在身题里。

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

傅聿初被“惹到”的下场,就是时稚差点死在浴室。

等他终于从浴室出来,趴在床上瞅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一点多。

时稚:“…………”

他们从外面回来还不到7点!!!

让时稚无语的是,这次他竟然没有晕过去!而且除了身体酸软外,脑子竟然很清醒!

该说他也是被训练出来了吗……

时稚换了个姿势,平躺在床上无语望天。感觉到傅聿初轻揉着复部的手越来越下,时稚连忙摁住他:“节制,要节制。”

见傅聿初无动于衷,时稚又说:“你明天要上班,6点就得起床,睡不了几个小时了。”

傅聿初果然停下了,没好气地将时稚摁在怀里,无奈道:“睡吧。”

时稚睡不着。

他捏捏傅聿初胳膊,戳戳傅聿初腹肌,又莫莫他胸口。

“你不睡?”傅聿初摁住他作乱的手,“还要?”

时稚说:“不是。”等了几秒又说:“我就是突然发现你肌肉没有以前发达了,摸上去没有之前.石更.了。”

傅聿初:“…………”

傅聿初承认,这段时间自己确实疏于锻炼。

律所事情多,云盛的案子正在关键阶段,他不能掉以轻心。之前他都是早起锻炼一小时,现在住的这边离公司远,早起时间不太够。

周末要加班,晚上也要处理工作。

最重要的是——傅聿初知道自己贪恋时稚在身边,有时稚在,他干嘛要将自己的空闲时间泡在健身器材上。

而且他只是锻炼的没之前多,身材体力还是不差吧。

没想到竟然会被时稚嫌弃。

傅聿初郁闷:“时小稚,你是在嫌弃我吗?你竟然嫌弃我。”

时稚埋在傅聿初怀里轻笑。

傅聿初见时稚没反驳,更郁闷了,他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时稚辟谷,心里想着锻炼还是得捡起来,身材得保持好,谁让时稚颜控……

“傅聿初,马上秋天了,湖景肯定很漂亮。”

时稚话题转的太快,傅聿初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你想去湖边写生吗?”脑海里快速过了下手上的事,跟时稚商量:“这周我空不出时间,下周可以吗?到时候云盛的案子一审差不多结束,我就没有这么忙了。”

时稚觉得傅聿初这时候就不太聪明了,竟然没接收到自己的暗示。

于是他说的更直白:“听说秋天的湖面跟整面落地玻璃能形成奇妙的反应,湖景房要是错过秋景也太可惜了。”

时稚说完抬头看着傅聿初,眼睛亮晶晶的。

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有,傅聿初什么都能看到。

“什么意思啊时小稚。”傅聿初心脏狠狠跳了几下,故意道:“哄人还有后续服务啊。”

“哄……才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梧桐湾的房子空着浪费。”

主要是这里离傅聿初律所太远了,傅聿初每天早出晚归还要照顾自己的生活,时稚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庞,不由地心疼。

反正对他来说住哪里都一样。

傅聿初有些迟疑:“那边房子太大,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害怕?”

“没事。”时稚亲亲他嘴角:“你每天都回来就行。”

傅聿初心脏被细细密密的酸软情绪包裹,他张了张口,只挤出一个:“好。”

时稚就没有再说话,就在他快要睡过去时,听见傅聿初在头顶小声说:“时小稚,你是在心疼我么?”

“不是,只是我想住大房子。”

傅聿初就抱着时稚笑,笑了很久轻声说:“谢谢宝宝。”

“睡觉睡觉。”

时稚揉了揉耳朵,傅聿初总是犯规!

作者有话说:嗯……老傅其实有点那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嘿嘿

这章的错字大家不用管,有的是故意(我也是绞尽脑汁hhh

明晚9点见哟,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