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想咬 想亲

池砚舟掌心的薄茧刮到她稚嫩的皮肤, 沈栀意像被开水烫到,白葱般的手指下意识想蜷缩,却被攥紧。

男人制止住她的动作, 手放在身前,缓缓松开。

不是第一次牵手, 却是动心后的亲密接触。

曾经是紧张, 如今则多了情怯。

怕被人看出来, 怕被发现。

池砚舟说是靠一下, 真的是轻轻靠上去。

沈栀意的系带衬衫没有立起的领口,男人漆黑的短发扎到她的脖颈。

又痒又刺挠。

逼仄狭窄的车厢内阒静无声,轮胎压过马路的闷声、轰鸣的马达声、汽车的鸣笛声不绝于耳。

还有男人温热的呼吸声, 一同冲击沈栀意的感官。

池砚舟安安静静,没有说话没有动静, 他在休息吗?

沈栀意偷偷瞄他一眼, 男人微阖双眼, 细散的碎发垂在硬朗的眉骨, 浓密的睫毛在眼皮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她的视线一路而下,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微红的两颊。

明明是正式的白色衬衫, 明明没有开口说话, 领带被随意拧开, 透出一股洒脱的气质。

微微敞开的领口,线条流畅的脖颈隐约露出锁骨, 以及喉结上那一点黑痣, 顺着喉结轻微滑动。

白皙皮肤上的一抹点睛之笔。

沈栀意盯着那颗黑痣发呆,目光始终没有移开,原来一个人的理想型和真正喜欢上的类型, 大相径庭,可以差距这么大。

淡淡的酒香飘在车里。

在她怔然的瞬间,男人倏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桃花眼,漆黑如墨,亮如黑曜石,此刻盛满了柔情。

沈栀意撞进他的眸里,像做坏事被当场抓住的学生,她忙不迭地偏开视线。

男人懒洋洋说:“看我什么呢?”

沈栀意理直气壮,“我没看你,我怕你昏过去了。”

女生一把推开池砚舟的脑袋,向车门处挪去,和他拉开距离。

池砚舟按着头,“头好疼。”

“我没使劲。”沈栀意转头仔细打量他,不确定他是不是故意的。

在昏暗的灯光下,什么都看不出来。

池砚舟故作难受状,“那我的头突然好疼。”

沈栀意判断,“你这是酒的后劲上来了。”心里难免会担忧,蹙起眉头看向男人。

池砚舟按按太阳穴,“我吃了解酒药,喝了解酒茶,怎么还疼。”

沈栀意直言,“说明你喝太多,谁让你喝这么多酒,一杯接一杯,和喝水似的。”

池砚舟面朝女生的方向,挑了挑眉峰,“沈栀意,你观察这么清楚啊。”

男人话里有一丝醉意,尾音拉长。

沈栀意寻了理由,“屋子就这么大,想不看见都难。”

一不小心暴露了内心的想法。

男人低声叹气,“唉,没人管没人在意,演戏的老婆一晚上都没有打电话,只能喝酒。”

他说话一向如此,沈栀意不禁捏住包上的玩偶,无意识摆动,“都是演戏了,怎么管你,不在职责范围内。”

池砚舟向左边挪,离女生再近一步,“沈栀意,商量一下,下次我有饭局或者应酬,我借机给你发信息,你就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回家,我就听你的话回家。”

沈栀意心跳持续加速,强壮表面的镇定,“那不行,别人会传你老婆是母老虎,说你是妻管严,多没面子啊。”

池砚舟勾起唇角,“听老婆的话怎么是没面子呢,或者你可以说你想我了,我也可以回家。”

“我…我才不会想你,还不如妻管严呢。”沈栀意磕磕绊绊说完。

男人信手拈来的话,扰乱了她的心。

池砚舟点点头,“我觉得妻管严很好,记得来救我。”

沈栀意:“哦,知道了。”

绕来绕去,绕回最终的起点。

男人倚靠在椅背上,时不时揉揉额头。

沈栀意小声问:“池总,你头还疼吗?”

池砚舟酒意尚存,困劲上头,但他却说:“还有一点,酒喝的杂。”

沈栀意尝试说:“要不我帮你按按?但我技术不太行……”

女生后半句话没有说话,池砚舟毫不犹豫回:“要,来吧。”

男人正面面向她,头微微垂下去。

沈栀意强压沸腾的心跳,抬起细长手臂,伸出手指放在池砚舟太阳穴的位置。

女生找到凹痕,绕圈按摩,“我爸有时候喝醉了,我妈就会帮他这样按,一边按一边数落他。”

池砚舟闻到她身上的冷调香气,和他同款沐浴露的味道,男人掀起眼睫,女生下颌紧抿,全身心投入,“他们感情很好。”

“对。”沈栀意补充,“我妈不做饭不做家务,我爸全权负责,所以我妈才会催婚,她可能以为,我爸这样的男人很多,其实是凤毛麟角。”

池砚舟问出心里话,“你对你未来老公也是这样要求的?会做饭要勤劳吗?”

话音刚落,放在他太阳穴上的手指瞬间停滞。

沈栀意重新按揉,“那肯定啊,我不会做饭,做家务那么累,我结婚又不是做保姆的,如果让我一个人操持一家子的事,那我宁愿孤独终老。”

“我妈对我爸也很好,我爸有次腿断了,我妈在床前一直照顾他,还学习做饭。”

婚姻是相互扶持相互理解,而不是丢给某一方,而不是计较谁做得多,谁做得少。

池砚舟:“能看得出来,爸很宠妈,要向他学习。”

他的视线落在女生的嘴唇,抿紧的樱唇缓慢张开,“池总,现在不是在演戏,不用喊爸妈的。”

池砚舟嗓子发痒,拧了拧领带,选择直接抽掉,“那不行,日常喊习惯才不会露馅,过年有人去你家走亲戚,被拆穿了怎么办?”

温度适宜的秋天夜晚,他感受到的是燥热。

想咬,想亲。

沈栀意放轻呼吸,“池总,你还真敬业,过年还帮我应付父母和亲戚。”

池砚舟:“我们俩这感情,自然要的。”

他可不是为了敬业,追老婆要在丈母娘面前刷好存在感。

“我头不疼了。”

燥热没有随着时间缓解,反而愈演愈烈,从嗓子蔓延到其他位置。

“好。”

沈栀意垂下手臂,她不知他的想法,与之出了偏差,什么感情?革命友谊吗?

总归,不是爱情。

车厢内再次安静下来,事后,沈栀意的清醒和理智占据高地,顿觉刚刚的事十分荒唐。

她在做什么,不自觉想靠近他。

车子抵达臻悦府,沈栀意下车瞄向后备箱,选择实话实说,“池总,那个人又送了花给我,别人的心意我不能随便丢掉,仅此而已。”

解释清楚,不会产生误会。

池砚舟弯腰主动抱起两束花,“没事,带回家。”

他是不在意的,不在意有人追她。

没有吃醋,完全不在意。

残酷的事实,沈栀意的心脏揪着痛,似被针扎一样,戳了一下又一下。

男人喊她,“沈栀意,走了。”

沈栀意深深呼吸,“好。”

回到家,池砚舟将两束花稳稳放在餐桌上,男人小心对待的模样,刺痛了沈栀意。

她找出两个花瓶,强忍酸涩拆开包装袋,一不留神,玫瑰的刺扎到她的手。

“啊。”

双重疼痛,本可以忍受的痛感,今天突然忍不住了。

池砚舟推开花束,抓住她的手指,急忙问:“我看看。”女生的手指上被刺刺出了一个小血珠。

沈栀意用力抽出手臂,“池总,没事。”

池砚舟攥紧,没有如她的愿,找出创可贴,贴在伤口处,“我来,你去坐着。”

“哦,那我去洗澡了。”沈栀意头也不回回去房间,摩挲手上的创可贴。

池砚舟整修完整花朵,放在电视柜上,通知花店的人,【玫瑰花处理干净上面的刺。】

花店老板:【抱歉,池总,这次有遗漏,保证不会再发生。】

翌日,沈栀意一觉醒来,磨磨蹭蹭没有出门,不想面对池砚舟,不想看到那束花。

她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捞起床头的手机。

池砚舟发来消息,【我出去谈个合作,大概傍晚之前回来,国庆出去玩的车票和酒店定好了,攻略也做好了,你看看有没有要修改的?或者还想去的地方。】

沈栀意打开文档,【没有,这样很好,麻烦池总了。】

池财神爷:【阿姨做了午饭,不用点外卖。】

沈栀意:【哦,好。】

兰姨做了几个菜,开胃下饭,沈栀意有一大优点,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在她的世界里,万事没有吃饭重要。

吃完午饭,沈栀意直奔云澜湾,一进屋,甩掉拖鞋,扑倒在沙发上。

楚笙宁不解问:“怎么了?无精打采闷闷不乐。”

沈栀意揪玩偶的尾巴,“没怎么啊,秋乏。”

楚笙宁站在沙发边,盯着朋友的脸左看右看,“沈栀意,你现在特别像思春的人,心不在焉。”

沈栀意做了一个勉强的笑,“有这么明显吗?”

楚笙宁:“不算很明显,只是我们太熟悉了,你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发愁的时刻,说说吧,具体怎么了?谁让我们意意动了凡心?”

面对朋友,沈栀意短暂停滞,最终难为情吐露,“池砚舟。”

楚笙宁毫不意外,“我就知道是他。”

“扑腾”,沈栀意坐了起来,“你都不意外吗?”她戴上手套,撸起肉串。

楚笙宁摊开手臂,“不意外啊,你和他在一起更舒服,包括我见他第一回 ,那天晚上虽然你们不熟,但你不排斥他,就那种感觉说不上来,举个例子,你和你师兄一起出现,很熟但明显没有火花,你俩出现就冥冥之中带了火花,仿佛有根红线在中间牵着你俩。”

沈栀意今天不想思考,“说人话。”

楚笙宁:“有些人天生一对,这就是缘分。”

沈栀意苦恼道:“是吗?那有啥用,我们之间有附件在,不能喜欢,被发现的话合同终止,我的钱就没了。”

楚笙宁懂,情债比钱债难还,对池砚舟来说,能用钱打发反而是一件简单的事。

“意意,钱重要还是男人重要?”

沈栀意未加思索,脱口而出,“当然是钱,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楚笙宁:“问题解决了,既然钱重要,那就让男人靠边站。”

沈栀意咬住鸡翅,音量极小,“不过,他也重要。”

鱼和熊掌怎么不可兼得呢?小孩子才做选择,她都想要。

楚笙宁苦思冥想,“或者还有一个选择。”

沈栀意放下美味的佳肴,巴巴望着,“什么?”

楚笙宁:“珍惜当下,我看他撩你撩的起劲,玩他一年,说不定就厌烦了,到时拿着钱走人,还玩到了顶级帅哥,多赚啊。”

沈栀意“哼哼”两声,“楚笙宁,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妹啊,这个主意都能想出来。”

楚笙宁逗她,“你就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吧。”

“没有。”沈栀意问:“他撩我吗?他什么时候撩我了?”

楚笙宁坐到朋友身边,“不要太明显好吧,每次吃饭给你剥虾剥蟹,虾好剥算了,你想想,那可是螃蟹,这辈子谁给你剥过。”

沈栀意眼眸流转,“我爸我妈。”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啊。”

沈栀意说出困扰她一晚上的事,“最近有人天天送我花,他丝毫不在意,还让我把花带回家,喜欢不会是这样吧。”

楚笙宁拍拍朋友的头,“别想太多,别为难自己,享受当下,他不问你不说,他问你装傻,钓死他。”

别为难自己!

这句话说的格外正确,沈栀意深表赞同,“楚律说的对。”

她点开一个视频,细细研究。

楚笙宁听语音听的云里雾里,“你在看什么高深的东西?”

沈栀意:“矛盾论。”

刚刚还在为爱情困扰的人,突然研究起深刻的理论。

楚笙宁眉头皱得更深,人是不能接触爱情,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正常了。

“沈栀意,你准备考公啊?”

“不是,这说的特别对。”

沈栀意读完著作,心境豁然开朗,“我的主要矛盾是钱,我最在意的也是钱,所以,次要矛盾才是池砚舟,当下不能被他牵着走,他不在意就不在意吧,也许过几天我就不喜欢了,何必为这些事烦恼。”

从小,楚笙宁佩服朋友的乐观精神,内耗最多一天,“沈栀意,你可真不像理科生,怎么会有人看矛盾论解决感情问题。”

沈栀意撇撇嘴,“是吧,大材小用,池砚舟配不上这么高深的著作。”

楚笙宁轻轻拧朋友的脸,“意意,你好可爱啊,一点都不恋爱脑啊。”

“这里是风水宝地,一下就想通了。”沈栀意揉揉脸颊,安心吃烧烤。

另外一边,池砚舟签完合同,送客户去机场,赶紧回家。

男人的视线扫过街边小店,“王叔,停车。”

他下车去买糖葫芦,每样来了一份,同时,男人在花店包了一束花。

当池砚舟推开门,家里安安静静,没人等他。

池财神爷:【你不在家吗?】

沈栀意:【我回云澜湾了,池总,你晚上自己吃吧,我约了宁宁,吃完饭就回去。】

池财神爷:【我去接你。】

沈栀意:【不用,就在家附近。】

池财神爷:【那我去楼下接你。】

沈栀意已读不回。

池砚舟将冰糖葫芦放进冰箱,回房间沉思。

楚笙宁作为沈栀意最好的朋友,他想要追到沈栀意,一定要在她朋友面前刷好感。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男人在床头柜上放了一本书,《100种家常菜的做法》。

与工作有关的书籍,放在书房。

而与沈栀意有关的书籍,则放在床头最醒目的位置。

池砚舟随手翻了几页,看似简单,对他这个新手来说,着实是不小的挑战。

男人选择实践,从切土豆开始。

他小心翼翼不切到手,土豆条粗细不一,最细的和筷子一样。

一向游刃有余的池砚舟,此生滑铁卢在做饭。

沈栀意和楚笙宁吃完火锅,她散步回家,推开家门,皱起眉头,嗅了嗅空气,“怎么有股糊味?什么东西烧焦了?”

池砚舟一本正经解释,“热菜的时候不小心糊锅了。”

沈栀意不疑有他,“那得小心。”

晚风吹过客厅,秋季的风舒爽温馨。

池砚舟从身后拿出一束花和许多串糖葫芦,“送你的。”男人站在女生的面前,眼里闪过灼灼神情。

沈栀意抿起嘴巴,“送我?为什么?”

池砚舟说出早已编好的理由,语气悠悠,“有人送我老婆花,我不能被比下去吧。”

实际情况是,周末沈栀意不去公司,他不能暴露身份,每天一束花不能间断。

沈栀意欣然收下,“池总,你真好面子。”

她垂起眼眸,怀里的这束花和那个人送的花如出一辙,均是玫瑰花加栀子花的搭配。

池砚舟腔调正式,“我身为你的老公,送花是应该的。”

“哦,我很喜欢花和糖葫芦。”

话里有话,只有沈栀意自己能听懂,她抱住花不撒手,今天的花仿佛更好看。

池砚舟靠在餐桌旁,假装随意聊天,“我朋友他们公司明年想换个律所,你朋友不是律师吗?不知道她有没有兴趣参加?”

沈栀意来了兴趣,“什么公司?”

池砚舟:“宝昌国际,做半导体的。”

沈栀意用企查查查询公司情况,“上市公司啊,我和宁宁说。”

她当即拨通楚笙宁的电话,和她说了大致的情况。

听筒对面的人十分开心,“那肯定有兴趣,池砚舟可以呀,这好事都能想到我,肯定是因为你啦。”

沈栀意挠挠鬓角,“你把资料和人员简历发我。”

女生说:“宁宁说可以。”

池砚舟截了一张图,“电话和微信你转给她,添加好友时报我的名字。”

沈栀意开玩笑说:“会被拒绝吗?”

池砚舟微挑眉头,“让她试试就知道了。”

很快,临近国庆假期。

9月30日一到下班时间,沈栀意和池砚舟一起去高铁站赶车。

由于假期的缘故,高铁站人满为患,两个人来早了一点,慢慢悠悠找检票口。

蓦然,沈栀意在候车厅看到梁修宴的身影,她急忙走到商务车候车厅,假装没看见,顺便和池砚舟拉开距离。

师兄要回老家,她给忘了。

梁修宴看到池砚舟,过来打招呼,“池总,好巧,和太太出去玩吗?”明明看到有个女人站他身边,一转眼便消失。

池砚舟坦坦荡荡,“对,我老婆比较社恐,请见谅。”男人提到老婆时,藏不住的宠溺。

“意意好像也在。”梁修宴径直走向沈栀意旁边,拍了她的肩膀,“小师妹,真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