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靠枕 用完就扔啊,沈栀意

男人修长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色婚戒, 在聚光灯闪耀。

池砚舟已婚的消息得到池家人的证实,只是关于池太太的身份,一直是一个谜。

大家对池太太好奇, 出于现实因素考量。

一方面担心无形中得罪,另一方面则是希望能够借机争取合作。

池砚舟假装挂断电话, 男人致歉, “耽误大家时间了。”

有人应声, “没有没有, 池总和太太感情真好。”

男人扬起眉峰,“那是自然,我好不容易追到她, 一定要好好珍惜。”

池砚舟一边说话,眼神瞥向他处, 看到沈栀意时, 他微挑眉头。

他隔着众人和她对视, 目光在空中汇聚。

漆黑的桃花眼撞上清润的眼眸, 无声相遇。

男人的白衬衫一丝不苟,气质在一众男人中突出,矜贵斐然, 却又带着肆意洒脱。

他的嘴唇噙着笑, 那双黑眸盛满了光。

视觉与听觉在同一时刻受到冲击, 沈栀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无论真假,无比佩服池砚舟的演技。

女生迅速错开视线, 心跳不受控悸动, 继续和旁边的人聊天,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方明轩问梁修宴,“你们池总的太太你也没见过?”

梁修宴不在意, “没有,池总的太太是谁,和我无关,和无人机也无关。”

他在人群中寻找沈栀意,一股异样涌上心头,为什么池砚舟会在小师妹身边。

只是,他们的衣服却格外的契合。

米白色的连衣裙和白色衬衫,相似的颜色,相同的气场。

怎么会这样呢。

方明轩分析,“这可说不准,他太太是无人机工程师,如果不在你们公司,最后你的研发成果为别人做了嫁衣,不是得不偿失。”

梁修宴:“池总不是这样的人。”

没有多加思索脱口而出的想法,最能代表内心,共事时间不久,对池砚舟已经有天然的信任。

方明轩:“男人嘛,万一被感情困扰,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总归他们是一家人。”

梁修宴反问回去,“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池总是昏庸的人吗?”

“不是。”

方明轩转开话题,“算了,还是聊聊你小师妹吧,从来没听你说过。”

梁修宴:“我提我小师妹做什么?你少打她的主意。”

方明轩笑笑,“认识一下,又不是什么坏事,多个朋友多条路。”

“你这里是一条死路。”梁修宴正色道:“至于其他,你别想了,小师妹喜欢的不是你这个类型。”

“我什么类型?”

“总之你不是她喜欢的,我要替她把好关。”

方明轩追问:“是你想把关,还是另有目的?”

梁修宴低头笑,“你想多了。”

池砚舟路过此处,恰巧听见他们的对话,谁让他听觉好。

从‘小师妹’这几个字开始,后面的话全跑进他的耳中。

男人不由地嗤笑一声,把关?把哪门子关。

人家结婚都没有告诉你。

管委会主办方负责人思维活络,没有遵循守旧,晚餐采用自助的形式,避免糟粕的酒桌文化。

然而有些人在哪里都能组局。

不喝酒的沈栀意和梁修宴逃离无聊的应酬,选了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坐下。

他们靠技术吃饭,不是靠喝酒吃饭。

只是,池砚舟竟然和他们的想法类似,拉开沈栀意旁边的椅子坐下,动作熟练。

“池总。”

“池总。”

梁修宴和沈栀意微微惊讶,老板不在总经理那一桌坐着,反而来了这里。

他们只是员工和下属,对老板有疑问没有问出口。

池砚舟解开袖扣,自顾自解释,“我老婆不让我喝酒,不介意我拼个桌吧。”

沈栀意哂笑道:“不介意,池总,您随意。”

他是演上瘾了吗?这里又没有外人。

不需要秀恩爱。

周泽川:老板最近得了‘我老婆’综合症吗?这三个字不离口。

池砚舟和梁修宴边吃饭边聊工作,主要围绕九月份的新品发布会。

星熠不是行业内一流的企业,如何做到一鸣惊人,让公司的名头响彻天际,与新机脱不开关系。

沈栀意认真听,争取不漏掉任何一个信息点,以至于她忘了吃饭。

突然,池砚舟扭头问她,“沈栀意你还是单身?”

沈栀意老老实实回答,“是的,池总,你放心,我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不会影响工作。”

女性职场困境一直存在,你没结婚担心你要结婚,你结婚了担心你要生孩子,你生孩子担心你要带孩子,你生了一胎担心你生二胎。

总之,他们默认女性会被家庭裹挟。

当领导关心你的个人情况时,下意识会以为他担心你能不能全身心投入工作。

池砚舟掀起眼睫,语气平缓,“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转而问:“你和梁总你们认识几年了?”

沈栀意不知道池砚舟的目的,仍顺着他的话回答,“三年多,池总,我和师兄是纯洁的同门师兄妹关系,不会影响工作。”

池砚舟注视斜前方的梁修宴,“梁总也是这样认为的?”

梁修宴神色无波澜,“是。”眼底和心底同时升起一团疑惑,老板的问题属实奇怪。

池砚舟搅动盘里的意面,“那怪可惜的,不能内部消化了。”

沈栀意:“不可惜。”

他今天吃错了药吗?关心她和师兄的终身大事做什么。

周泽川用余晖偷看老板的表情,可惜吗?压不下去的嘴角是怎么回事?

晚餐结束,池砚舟和同行寒暄几句,星熠科技的人返回南城。

一下午以交流为主,收获颇丰。

即使各家有所保留真实的技术发展水平,能从少有的信息中窥探一二。

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无人注意到,池砚舟跟着沈栀意的脚步和方向。

她停下,他也停下,她走,他跟上。

池砚舟径直走到车子旁边,男人倚靠在车身上,黑眸闪动,腔调随意,“沈栀意,蹭个车,我回不去了。”

“你……”问题还没有问完,沈栀意瞄见梁修宴朝她的方向走过来,旋即将池砚舟塞进后排座位。

女生睁大眼睛,双手合十,恳求道:“池总,拜托,别说话。”

她迅速关上车门,用身体挡住车窗玻璃。

“师兄,怎么了?”

梁修宴问:“小师妹,你开车可以吗?”

沈栀意装作镇定,“可以,没多远的路程,师兄你开车注意安全。”

梁修宴向她的身后看,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看不出其他,“那好,晚上回去报平安。”

师兄渐渐走远,直至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沈栀意长舒一口气,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男人好整以暇地看向他。

借助微弱的顶灯,她看见他的薄唇似笑非笑,等待她给他一个理由。

沈栀意故意不提刚才的事,“池总,你的车呢?”

池砚舟理直气壮,“给周泽川开了,我和你一道走,不用绕路。”

沈栀意困惑道:“你蹭车蹭上瘾了吗?”

她没有往中间坐,而是坐在靠窗的位置,担心老板和她秋后算账。

池砚舟语气悠悠然,“怎么,不可以吗?”

沈栀意尴尬笑笑,“可以,反正是你买的车。”

汽车上路,驶入高速公路。

池砚舟佯装闲聊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梁修宴你结婚了?”

沈栀意趴在车窗边,看窗外的弯月,“师兄又不催婚,告诉他还得解释为什么结婚,可能还要教训我,多麻烦啊,毕竟是和陌生人结婚。”

池砚舟勾起唇角,“那看来你们也没多熟。”

沈栀意如实说:“和宁宁比的确不算熟。”

池砚舟偏头下意识问:“那和我比呢。”

一个死亡问题,沈栀意挠挠鬓角,为难道:“那个,这个,我和你就是……”

她不是擅长说谎的人,陡然被问到熟不熟的问题,一时间想不好说辞。

犹豫的片刻,池砚舟敛了表情,“我明白了。”

男人微阖眼眸,闭目养神。

沈栀意蹙眉转过头,傲娇的池砚舟,和小朋友似的,比谁和谁关系更好。

多大的人了。

沈栀意从副驾驶捞起抱枕,手指在玻璃上画圈。

脑海里反复播放池砚舟晚上说的话,温柔的神情宠溺的话语,是她从未见过的他。

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电话对面的女生长什么样子呢?长头发短头发?可爱的还是温柔的?

沈栀意摇摇脑袋,祛除杂念,池砚舟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生都与她无关。

10个月后,他走他的独木桥,她走她的阳关道。

女生打了一个哈欠,她歪在座椅上补觉,王叔开车平稳,沈栀意很快进入梦乡。

只是,座椅靠背杠到后脑勺和脖颈,睡觉不舒服,她来回寻找舒适的位置。

一直寻不到,舒服敌不过困意。

待她睡熟以后,池砚舟将沈栀意的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

男人小声交代司机,“王叔,空调调高一度。”

他垂眸看她,好似找到了舒服的睡觉姿势,嘴唇露出淡淡的笑意。

女生浓密的睫毛轻轻抖动,抬手挠了挠鼻头。

车子开了一个小时,沈栀意枕了一个小时,池砚舟保持一个姿势保持了一个小时。

直到回到臻悦府。

池砚舟赶在司机之前开口,用气声说:“嘘,还在睡。”

大约过了一分钟,沈栀意睁开眼睛,入目是男人墨黑的瞳孔。

她反应一秒,从池砚舟肩膀弹开,“池总,抱歉,我不知道。”

“用完就扔啊,沈栀意你这就不厚道了。”

池砚舟活动活动麻了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这不是挺熟的吗?睡着了还不忘枕在我的身上。”

沈栀意心虚说:“那你推开我不就好了。”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她对他避而远之的态度,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可是,眼下不争的事实是她枕在他的肩膀上。

池砚舟淡定扯谎,“倒打一耙啊,沈栀意,肩膀借你枕了一路,没有一句谢谢。”

沈栀意:“谢谢。”

不知道矜贵的大少爷借此提出什么要求,刚刚一副他被占了便宜的表情。

“下车回家。”

“好。”

沈栀意意识逐渐回笼,时不时瞅一眼池砚舟,次数多了,自然会被当事人抓住。

男人问:“有事啊?”

“没有没有。”沈栀意欲言又止,在打开玄关大门的那一刻,她终究问了出来,“池总,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别的老婆啊?就是那种没有名分,或者刚回国的白月光朱砂痣之类的。”

池砚舟将手机揣进兜里,“怎么说?”

“你晚上的电话。”

女生的言外之意是,她没有接到电话。

池砚舟按开顶灯,俯下身凑到女生的眼前,审视观察许久。

男人直起上身,措辞严厉,“沈栀意,我很好奇,你天天在想什么?不能是没拨出去任何号码吗?”

沈栀意松了心弦,堵在胸口的棉花随话语消散,女生嘟囔说:“主要是你晚上也不像演的啊,情真意切,那语气和表情骗了多少人。”

池砚舟得意说:“只能说天赋,天生的演技派。”

沈栀意夸赞,“那你演技可真好,可以进军娱乐圈,池总,就你这身高颜值,一定能爆火。”

池砚舟话锋一转,目光锁住女生,“沈栀意,我是看出来了,在你心里我一定要有个污点,花心、肾虚,现在连出轨都出来了,不知道下次是什么。”

沈栀意替自己辩解,“我想象力丰富了一点。”

“何止是一点。”池砚舟抬起长腿,走到水吧台,倒了两杯温水,无奈道:“下次脑补请脑补一点我优秀的品质,比如始终如一、深情、唯爱老婆这种。”

沈栀意抱着水杯,“好。”

池砚舟:“很勉强?”

沈栀意摇摇头,“不勉强,就是你长得太帅,不像没谈过恋爱的人。”

池砚舟慢悠悠感叹,“果然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你觉得我是渣男脸。”

沈栀意:“池总,我错了,我去睡觉了。”

她放下水杯,向卧室的方向跑去。

男人在身后喊她,“回来,你晚上不是没吃饱?”

沈栀意怔怔然,“你怎么知道?”

晚上虽然逃脱了酒局,由于池砚舟和他们坐在一起的缘故,不时有人来敬酒。

无法安心吃饭。

池砚舟微张嘴唇,拧起眉头,“你在车上睡着的时候我听见你肚子叫了。”

倏然,沈栀意的脸颊红透,“意外意外,池总你快忘记。”

池砚舟打开包装袋,“没叫,我猜的,晚上那个场合,怎么可能吃饱。”

空气中弥漫辣椒和花椒的香味,直直往沈栀意的鼻腔中钻。

她的脚不听使唤,调转方向,直奔餐桌。

一盘通红的麻辣小龙虾,单只有半个手掌那般大,他点了一份凉面,面条配龙虾汤汁。

金黄的鸡翅、牛肉滋滋冒油。

一份捞汁大海鲜,由花螺、蛏子、帝王蟹、斑节虾、皮皮虾组成。

池砚舟点的菜属实犯规了,谁能忍住。

这一桌子夜宵,勾引她的味蕾。

沈栀意的口腔疯狂分泌津液,她咽了咽口水,戴上手套剥虾。

“池总,你人真好。”

滴,池砚舟收获一张好人卡。

“没人和你抢。”

沈栀意抬头看向对面坐姿慵懒的男人,“你不吃吗?”

池砚舟:“不吃,油太大。”

沈栀意试探性问:“所以你是有胃病且不吃辣的霸总吗?”

男人的眼神定住她,女生说:“一个合理猜测。”

她低头继续剥虾,将面条浸泡在汤汁中,吸取调料的香味。

池砚舟幽幽叹口气,“体检单白看了。”

沈栀意又问:“那你不吃辣?”

池砚舟气极反笑,“沈栀意,你是一点都不在意我啊,我们在一个屋檐下相处有几个月了吧,虽然不是天天在一起吃饭,但也吃过不少顿吧。”

沈栀意理直气壮反驳,“我没注意,再说,我关心你吃什么干嘛?又不是做饭。”

每次和老板吃饭,她内心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吃完回房间。

池砚舟的身体向后靠了靠,嗓音低沉,“行,只关心我什么时候给你打尾款。”

沈栀意抬起下巴,“关心钱很正常吧,毕竟赖账的甲方多了去了,一个个都挺不要脸的,我维护我的正当权益。”

“放心,我不赖账。”

池砚舟顿住,脸色微动,给她下一剂安心药,“领离婚证当天就结尾款。”

沈栀意收起笑容,惴惴不安问:“池总,我们离婚了,那我要离职吗?”

此时距离离婚还有10个月的时间,她要为以后打算。

副业的钱是可以保证她的基本生活,但她不想放弃工作,研发无人机这是她的理想。

女生的眼里流露悲伤,池砚舟的心脏蓦然被揪了一下,“不用,一码归一码,我们是合同到期,又不是分手,你这么优秀的工程师,我也舍不得。”

“池总,你人真好。”

滴,池砚舟收获第二张好人卡。

今晚两张好人卡,男人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寂静的深夜,提前讨论了一年后的情况,沈栀意和池砚舟没有言语。

情绪莫名低落,好似分别近在咫尺。

她吃夜宵,他看她吃饭。

女生的碎发如落叶一般垂落下来,快要沾到汤汁。

池砚舟条件反射伸出手臂,却悬在半空中,即将落在女生的额头时,他收了回去。

男人提醒沈栀意,“你的头发快要掉到碗里去了。”

“好。”沈栀意用手腕蹭了蹭头发,扰人的碎发不听她的话,索性不再搭理。

突然,女生叫了一声,“啊?”

龙虾的汤汁蹦到沈栀意的眼睛,瞬间刺痛,看不见任何物品。

池砚舟推开椅子,急忙问:“怎么了?”